土方可以南下，那么鬼方、羌方、氐方，同樣可以。</br> 這些蠻夷雖然不如土方人多，卻也是股不容小覷的力量。</br> 長城雖好，可還需要一陣子才能建好，土方南下顯然不同尋常，說不定就是有諸侯從中作梗。</br> 所以，繼朝歌平叛之后，楊任再一次提出了人殉。</br> 這次與土方的淇水之戰，死傷的士兵更多，同樣也俘獲了更多的俘虜。</br> 上次的戰俘都送到了北疆修長城，楊任能接受，畢竟他們只是聽從主將的命令作戰，本質上都是大商子民。</br> 可土方俘虜不同，沒有一個土方人是無辜的，每個人都參加過劫掠，手上沾有商人的血。</br> 只是從土方大帳中救出來的，就有數百少女，而土方卻是十萬人馬。</br> 要不是烏鞮侯從長遠考慮，稍有克制，這個數字會直線上升。</br> 子受知道楊任在想什么，楊任并不是推崇人殉，他只是受限于時代眼光，不得不從大局考慮，試圖穩定時局，緩和諸侯與自己的關系，徐徐圖之。</br> 簡言之，就是怕步子太大扯著蛋，得不償失。</br> 可子受不會同意。</br> 扯著更好，就怕諸侯不來事呢！</br> 人殉必須廢除，徹底廢除！</br> 罵我不守祖制，不尊重逝者？</br> 那你真是個的大善人！</br> 子受嚴詞道：“土方俘虜朕另有安排。”</br> 之前還考慮著建驛站呢，馬從何來？土方人養啊！用馬的地方太多了！</br> 此言一出，不少大臣都皺起了眉頭。</br> 用異族人殉葬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啊！</br> 陛下為什么就這么固執，一定要和諸侯鬧得那么僵呢？</br> 可子受就是不聽，不僅不聽，還更進一步：“今朕頒布一法，凡我大商國土之上，禁止以活人殉葬，違者無論身份，俱嚴懲之！”</br> 此言一出，殿下嘩然。</br> 自天命之論后，朝歌就開始減少人殉。</br> 可老舊的思想沒那么容易改變，也沒有制定相應的法規來約束，終究還是有人繼續行著人殉之事。</br> 而今天，紂王直接將人殉放到明面上，嚴令禁止。</br> “勿要多言，三日后，捐軀將士，朕親祭之！”</br> 子受斥道，他現在還沒來得及洗衣服，皇袍仍舊沾血，顯得極有氣勢。</br> 聞太師領兵在外，商容訥訥不言，沒人能阻止。</br> 又封賞了一些有功將士之后，子受便回宮了，他一路上都惦記著妲己....負責修造的建筑。</br> ........</br> 三日后，朝歌城郊。</br> 子受已經坐上車駕，文武百官紛紛簇著車馬。</br> 晨曦之下，北門已開。</br> 當車駕出了北門時，還有許多百姓聞訊而來，朝著墓葬的方向步行，朝歌群眾和朝陽群眾只有一字之差，都愛湊熱鬧。</br> 墓坑早已挖好，將士的尸身也已埋入主墓之中。</br> 相距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同樣華麗的墓，那是此前為跑死的傳令兵所修。</br> 子受今天所要做的，是祭亡魂，和祭天地祭神明不一樣，為國捐軀的英雄值得祭祀。</br> 大臣們也都這么覺得，可問題在于，紂王三天前禁止了人殉。</br> 不人殉，祭祀規格就掉下來了，談什么告慰將士的亡靈呢？</br> 還是說三日前的只是些場面話，或者鉆個空子，下令從今日之后再正式執行禁止人殉。</br> 可如此一來，法令的效用會減弱不少。</br> 子受站在慰靈碑前，碑上寫滿了名字。</br> 其實根本沒必要，因為這些士兵里有名字的都是少數，更多是類似現代鐵蛋、驢二傻、王二麻、李大拐一樣，在商朝時十分莫名其妙的名字。</br> 畢竟百姓之家，認識的字也就那么多。</br> 大多數人也覺得為此特意鑄慰靈碑不劃算，就算刻上了名字，能認識的也是少數。</br> 可子受還是這么做了，與大眾意愿相違，這是昏君應該做的。</br> 而且他覺得，這些為國捐軀的將士們，值得。</br> 至少留個念想，留個存在過，犧牲過，戰斗過的證明。</br> 子受和這個時代大部分諸侯貴族不同，他更重視人命，哪怕是大頭兵，哪怕是奴隸，哪怕是普通百姓。</br> 子受念著祭文。</br> 下首的文武，則個個低垂著頭。</br> 唏噓著，感慨著，猜測紂王到底會不會遵守禁止人殉的法令，也不知道今日如何收尾。</br> “父皇為什么不用土方俘虜給將士們殉葬？這樣才能報仇雪恨！”</br> 良久，殷洪憋出一句話，小聲向身邊的殷郊抱怨道。</br> 蠻夷嘛，殉了也就殉了。</br> 殷郊搖頭，示意殷洪不要說話。</br> 他也有些弄不懂，但大家都說父皇是一位仁君圣王，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，繼續看下去就能明白了。</br> 祭辭念完，近衛們抬著大量車駕來了。</br> 車駕以紅綢遮蓋，上面裝了很多東西。</br> 文武百官心里同時升起了一個念頭，難道這是.....土方人？</br> 紂王最后還是選擇了妥協，決定以人殉祭祀陣亡的將士，但又不好違反新定下的法令，就以紅綢遮蓋....</br> 自欺欺人嗎？</br> “揭開。”</br> 子受令殷破敗等人動作，這群膀大腰圓的家伙，不打仗的時候做做苦力，也是一個頂仨的好手。</br> 這操作更讓人不解，到底是干什么？</br> “遵命！”</br> 殷破敗等人齊刷刷的吼道，近衛就是近衛，不管怎么樣，只忠誠于紂王。</br> 子受的洗腦相當成功，可惜他們還是學不會魚肉鄉里，朽木啊！</br> 紅綢落下。</br> 車上是一個個的陶俑。</br> 面容與土方人極為相似，還用獸血在臉上畫著各式花紋，身上配有骨制品。</br> “將官者，以陶俑殉之，士兵者，以草人殉之！”</br> 草人？</br> 大臣們一看，除了陶俑外，還有許多用蒿草扎成的人形。</br> 用陶俑草人代替活人來殉葬？</br> 這....</br> 也許平民百姓能接受，因為他們也用得起草人。</br> 可貴族諸侯肯定不樂意的，陶俑和活人能比嗎？</br> 這樣是沒有靈魂的！</br> 只有真正的人殉，才能在他們死后，靈魂追隨主人去九幽之下服侍，讓他們繼續享受奢侈生活。</br> 陶俑能在九幽之下服侍自己穿衣嗎？</br> 草人能在九幽之下于自己行樂嗎？</br> 這時候的古人，還不懂手辦的樂趣。</br> 驚愕之下，也有人細細思量起來。</br> 紂王創出陶俑、草人，廢除人殉的決心毋庸置疑。</br> 那么，目的到底是什么？</br> 只是單純的廢除人殉，不必冒天下之大不韙，定有深意。</br> 商容曾司掌禮樂，比誰都清楚諸侯貴族鐘鳴鼎食的背后，到底是怎樣的場面。</br> 繁榮享樂的場景之下，躺滿了庶民、奴隸的森森白骨。</br> 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。</br> .....</br> 求推薦票</br> 今天晚了點，明天加更，WERobin給了老婦萬賞，現在欠三更了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