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軍安然撤走，子受不讓追。</br> 可惜，無一人反對。</br> 商營的猛將們都學聰明了，變得謹慎許多，不會輕易冒險。</br> 即使紂王不說，他們也知道，周人好謀，若這次撤軍其實是引蛇出洞之舉，佯裝撤隊，實則另有埋伏打算強攻汜水關，追擊反而不妙。</br> 汜水關才是重中之重，以此為基可攻可守，任他萬般算計，我自巍然不動，方才是王道。</br> 回關議事。</br> “老太師，方才有瑞光降至周軍陣中，而后姬發便鳴金收兵，可是有什么后手？是不是有哪路仙人來助，已有了對付我軍的辦法？”</br> 子受迫不及待的問道，這是他最擔心的問題，周軍僅僅是有人猝死，敗相初顯，并不是什么大敗。</br> 可只是斗陣輸了一陣，還不是正兒八經的打了一場大敗仗，姜子牙就開始搖人，簡直不講仙德。</br> 聞仲言語輕松，并不擔心：“瑞光不顯，祥云未定，神識內守，應是未得大道，只于道中一法，并非三教大能，陛下不必擔憂，自有老臣應對。”</br> 子受哦了一聲，簡單來說，就是出場特效沒拉滿，不是什么牛逼人物。</br> “太師...有所不知。”申公豹忽然出列，道：“那來助的道人雖然不是什么大能，但他手中的寶圖，正是昆侖山純極陣圖，乃我教護山大陣，若是依陣圖布下大陣，只怕...不好對付。”</br> 聞仲聽聞，立時一怔，臉色微變，申公豹說的很含蓄，可如果真是闡教的護山大陣，絕不是不好對付那么簡單。</br> 即便布陣的只是闡教三代弟子，修為不高，陣法不精，只要有陣圖在手，依葫蘆畫瓢，也能發揮六七成威能，一萬兵馬進去，只怕連點浪花都翻不出。</br> 甚至哪怕斗陣過后，這大陣也讓周軍固守，立于不敗之地，因為目前商軍之中，沒有任何人能破陣。</br> 子受見聞仲如此，也明白過來下場斗陣的危險，心里便有了算計：“既然那什么陣法如此險惡，那不如從長計議，下一陣先避戰，待到有了破陣之法，再做打算，反正一平一勝，便是輸一次，也無傷大雅。”</br> “不妥...”聞仲連連搖頭：“非是老臣不知曉陛下心意，執意要將士們白送性命，只是避戰實在過于消極，周軍東討，急于求成，我軍又何不是在西征討逆，期望有所斬獲呢？”</br> “呃..”子受沉吟片刻，道：“話雖不假，但大陣難破，危機重重，朕如何忍心讓老太師與將士們冒險？”</br> 不管話說的多漂亮，反正就一個字，拖，能拖多久拖多久。</br> “陛下說的不錯，可守關避戰太緩，強闖敵陣又太急，老夫已有消息，周軍方才已經棄了大營，退避五十里，重新扎營，這是一個機會。”</br> “機會？”</br> 這次不用子受反駁，就有將領看出不對勁，魯雄道：“聽老太師的意思，是想趁周軍立足未穩之際，派兵襲營？”</br> “可周軍退避五十里，定是為了破解陛下的疲兵之計，一路上必然設下重重崗哨，想要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靠近新營，只怕不易，即便找到機會，也難保周軍沒有設下陷阱....”</br> “魯將軍說的有理，太師...還請三思。”</br> 子受與諸將一同勸阻，只是沒什么用。</br> 聞仲不管不顧道：“還請陛下允老臣今夜帶兵，直取周營。”</br> 也不是他固執不聽勸，而是聞仲實在沒了辦法，聽到闡教護山大陣的時候，他就知道第三場斗陣無論如何自己都贏不了，從長計議也沒用。</br> 而且再一想，斗陣恐怕也是姜子牙拖延時間的手段，如此必然有其他算計，要是像紂王所說，一直退守不攻固然無憂，可定會遂了姜子牙的愿。</br> 因而哪怕不知道是什么陰謀，也不能再拖下去了。</br> 多番考慮之下，聞仲也只能試著帶兵夜襲，哪怕周軍可能有防備，甚至早就布置好陷阱等他鉆，他也不在乎。</br> 成功，固然好，失敗了，身死道消上封神榜，其實也不虧。</br> 倒不是聞仲個人不虧，而是大商不虧。</br> 姜子牙想用因果業力算計他聞仲一條命，他為什么不能用這條命反過來算計一番？</br> 聞仲自忖，他不僅是三朝老臣，在軍中朝中素有威望，其實在仙道中，門路也很廣。</br> 九龍島四圣、金鰲島十天君，都是他的至交好友，而其本人也是根紅苗正的截教三代弟子，一旦他出了事，朋友、師門，不可能不管。</br> 這樣一來，截教也有了干涉商周大戰的理由，聞仲覺得自家掌教老爺應該是看好紂王的，只是在等待時機，才沒有急著下場，一旦自己這邊出了事，很有可能借著這番因果，就此出手。</br> 說到底，現在斗陣變得勝負難料，是因為姜子牙沒臉沒皮各種搖人，要是截教開始助商，明面上和闡教撕破臉，商周之間，才有的一打。</br> 不過沒人知曉聞仲的心思。</br> “老太師何必一意孤行？這次可不是朕一人，諸將也不愿意老太師冒險，這次定然是老太師錯了。”</br> 子受不知道聞仲的打算，他要是知道聞大爺打算通過送人頭升級戰事將截教拉下水，肯定勸得更狠，這尼瑪，害我?。?lt;/br> 聞仲依舊堅持，道：“此事一時半會，說不清，老臣請命率兵襲營，自然有把握，還請陛下應允，老臣愿立下軍令狀。”</br> 軍令狀一下，反對聲立時少了許多，大多將領覺得，老太師可能是有了什么計劃，只是不方便泄露，畢竟這些天里，舞女歌姬沒少來，萬一走漏了消息，就不好了。</br> “老太師，朕....”</br> 子受不允，越發覺得奇怪，他總覺得聞仲像是在瞞著他什么。</br> 他還能不了解聞仲？</br> 老大爺為臣本分，對君上絕不會有半點隱瞞，即使怕計劃泄露，也會通過別的方式來解釋，好好一修仙的，肯定會傳音入秘之類的小法術。</br> 這次聞仲反常的什么都沒做，只是梗著脖子，道：“老臣愿拿項上人頭擔保。”</br> “老太師，咱們還是從長...”</br> “老臣愿以道心擔保。”</br> “老太師，這事急不來....”</br> “老臣原以府中金銀擔保。”</br> “老太師，呃...”子受忽然眨了眨眼，頓了頓：“朕允了，就這么說定了。”</br> 這么扯皮也不是事，干脆先答應，再偷偷計劃一下。</br> 就在這時，忽然有傳令兵來報：“啟稟陛下，御史臺楊大夫押費仲、尤渾趕到。”</br> 子受一愣，楊任、費仲、尤渾？</br> 自己只召了崇應彪一個人過來，怎么來了一堆人？</br> 稍稍一想，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，他點點頭，道：“先將他們幾人召進來吧。”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