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發(fā)帶人登山查探，山側(cè)是懸崖峭壁，沒有取巧過山的辦法，山下是流沙河，繞不過去，山中道路崎嶇狹窄，難以行走，林深且密，藏下數(shù)萬兵馬，也是小事一樁。</br> 埋伏之地已經(jīng)找到，姬發(fā)非常滿意，當下便率兵返回營中。</br> 回到營中時，天色已黑。</br> 姬發(fā)輕咳幾聲，面上浮現(xiàn)不自然的紅潤，他便喚來南宮適，吩咐道：“大將軍，孤小憩半個時辰，半個時辰，之后你叫醒孤，孤要趁夜率兵上山，營中之事便拜托你了。”</br> 南宮適聞言勸道：“大王已數(shù)日沒有好好休息，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了適合埋伏的地方，不如多休息一會，不必急于一時。”</br> 姬發(fā)擺了擺手道：“時機地點皆已有安排，自然是越早越好，誰知道商軍會什么時候抵達？”</br> 南宮適嘆了口氣，看著姬發(fā)眼睛里的血絲，卻是說不出話來，半晌后，才無奈道：“好吧，大王好好休息，到了時辰末將再來。”</br> 姬發(fā)點了點頭，甲胄也不脫，躺下的瞬間便沉沉睡去。</br> 半個時辰之后，南宮適來到營帳，卻發(fā)現(xiàn)姬發(fā)已經(jīng)醒了。</br> 南宮適拱手道：“大王，我已提前整軍，將士們隨時能夠出發(fā)。”</br> “好。”姬發(fā)黑眼圈未消，眼中血絲稍稍淡了點，他點點頭，道：“相父方才有傳信，已派來數(shù)將快馬支援，可保萬無一失。”</br> 姬發(fā)踱步走出營帳，月光照亮了出兵的道路，待到臨近天明，終于抵達了山中，姬發(fā)這才令士兵散開來，進入山林休息。</br> 不過休息時，必要的警戒也不能少，必須在商軍抵達的第一時間發(fā)起進攻，如此，姬發(fā)只怕又是數(shù)日睡不好覺了。</br> 幾日后，石不凡就和姬發(fā)預料的一樣，隱匿行蹤后，一直沿著流沙河行軍，不多時，便接近了這處山路。</br> 起先，石不凡還謹慎的問了探子，那探子道：“前方山路險峻，叢山峻嶺，道路難行，余下只有水路一條，我已經(jīng)入山中探查，并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什么。”</br> 思量一番，石不凡便下令繼續(xù)進軍。</br> 見山路難行，樹木茂盛，副將勸道：“將軍，山中險要，若是有埋伏，只怕難以抵擋，一路上只有這處山林容易埋藏伏兵，不如再多派些人手打探一番，搜搜山，確定沒有伏兵，再繼續(xù)進兵不遲。”</br> 石不凡搖頭：“剛才已有探子來報，并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什么，若有伏兵，怎么會探不出消息？這處山林草木茂盛，道路難行，本就行軍緩慢，若是大規(guī)模搜索，誰知道還需多少工夫，我部想要趁著周軍大敗一場立足不穩(wěn)的機會發(fā)難，必須盡早抵達才行，若是晚了時間，將士們疲憊之下，周軍又重整旗鼓，反倒失去了突然性。”</br> 那副將指著前方山林，依舊不死心，道：“正是難以大規(guī)模搜索，才更要謹慎行軍，萬一中了埋伏，該如何是好？”</br> 兩人爭執(zhí)許久，誰也說服不了誰，石不凡雖然得紂王賜名，又是敢當軍的主將，可他卻從沒有因此覺得自己比他人高一等，反而因為手底下的將士都是和他一樣奴隸出身，許多還是從西岐逃到朝歌的逃奴，極有共鳴，除了在軍隊中是上下級關(guān)系，平日的感情也十分不錯。</br> 這就是將領(lǐng)與士卒關(guān)系太好的麻煩之處，若是換做在子受的言傳身教下，徹底領(lǐng)悟了兵將有別的魯雄在此，說什么就是什么，絕無異議。</br> 而且石不凡在蕭銀叛亂時勤王救駕，忠勇這點毋庸置疑，能力卻只能算一般般，此時也拿不定主意。</br> 石不凡一頓抓耳撓腮，最后才妥協(xié)道：“那就再派人搜索一番，若無伏兵，再行進軍！”</br> 雖是再搜索一番，但大多數(shù)人都和石不凡的想法一樣，沒什么警惕性，而且他們都一同在老姬家當過奴隸的將士，不僅迫切想要進軍，還存著一雪前恥的念頭。</br> 他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士兵，不再是奴隸，但還不夠，如果能在戰(zhàn)場上把曾經(jīng)做奴隸時的主家打的落花流水，這該多爽啊！</br> 在這樣焦急的心態(tài)之下，第二次搜索只是草草了事。</br> 山林深處，姬發(fā)面不改色。</br> 他知道商軍有探子搜山，也知道一共來了兩撥人，不過對他而言，是否被搜出來都無所謂。</br> 若是被搜出來了，那就直接打，能殺多少是多少，反正他們的主要目的是抵擋這些商軍，讓南北的兩路商軍不能趁虛合圍夾擊大營，反正他們在深山中躲藏了數(shù)日，早已熟悉地形，無論是進是退，都掌握了主動。</br> 若是沒有被搜出來，那更好，等北邊的這一路商軍都來了，直接伏殺，殺他個天翻地覆，徹底解決這一路隱患，再掉過頭來對付南面的商軍，就極為輕松了。</br> 好一會兒后，商軍士卒退去，一番敷衍了事的搜山行動，自然沒有將隱藏在山林深處的周軍找出來，可以說，對周軍而言，這是最好的情況。</br> 不過在石不凡看來，這是對他而言的最好情況，心里一顆復仇之心燒的火熱，見探子歸來，他臉上滿是喜色，等過了這山林，距離周軍就不遠了，他大手一揮，吼道：“行軍！”</br> 副將見此，也點頭稱是，搜兩次都沒搜出來，那多半是沒啥問題了。</br> 隨著石不凡一聲令下，大家開始向著深山行去。</br> 密林之中，姬發(fā)對著身旁的副將下令道：“商軍進山了，沒有防備，傳令下去，等商軍全都進入山林之后，再殺下去，大軍分為三部，一部直沖前軍攔截，一部斷絕其退路，最后一部隨孤沖殺，爭取將商軍一網(wǎng)打盡！”</br> “是！”</br> 山路狹窄難行，便是早就熟悉道路的周軍，也花了好一陣功夫才按著姬發(fā)的指示埋伏到位，更不用說第一次入山的商軍了，大部分將士不得不低頭看路防止踩踏事件，因而更加忽視了身邊的危險。</br> “殺啊！”</br> 當最后一個商軍也深入山林時，忽的，山林最深處傳來一陣穿云裂石的喊殺聲。</br> 一支兵馬直沖前軍，一支兵馬封堵后路，姬發(fā)更是親自上陣，揮劍沖殺。</br> 有心算無心，何其簡單，石不凡只覺得兩眼一黑，哦豁，完蛋。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(nèi)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(jīng)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(nèi)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