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回到汜水關(guān)內(nèi)斷后的姬叔乾。</br> 姬叔乾所部只剩下了親兵，人人手持刀兵，結(jié)成陣列，緩緩向后退，試圖退至西門，殺出重圍。</br> 魯雄擔心周軍拼死反擊造成過大傷亡，特意讓大部分周軍通過西門跑出去，而城內(nèi)有汜水關(guān)犧牲的英烈照亮，城外沒有，依然漆黑一片，所以也不能冒然追擊。</br> 于是乎，剩下能賺取軍功的地方，也就只有姬叔乾所部的斷后兵馬，這是決不能放走的香餑餑。</br> 姬叔乾已經(jīng)明白了自己的境遇，雷震子已經(jīng)再一次揮動小翅膀飛走了，他則陷入了插翅難飛的困境。</br> 身邊的親兵們也沉默了下來，自幼培養(yǎng)的親兵與平民出身的小卒不同，他們和姬叔乾同生同死，此等險境之下，已心存死志。</br> “還剩多少人？”</br> 不等親衛(wèi)回答，姬叔乾就數(shù)了起來，似乎嘴里喃喃念叨著的數(shù)字，能讓他安心一些：“百八十二、百九十七……”</br> “四舍五入，我們有百萬人！”</br> 姬叔乾深吸一口氣，看向越來越近，越來越多的商軍，大笑道：“殺敵！哪怕是死，也要拉一個墊背！”</br> 姬叔乾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，一流武將到底不是尋常士卒能夠媲美的，手中長槍如龍，三下五除二便掃開了一大片。</br> 無奈商軍這邊多打一，都不用敖烈出手，魯仁杰與殷破敗就讓姬叔乾疲于防守。</br> 至于姬叔乾的親衛(wèi)們雖然已經(jīng)列陣，互為照應，但無奈經(jīng)過數(shù)次廝殺，人數(shù)太少，不一會兒便被數(shù)倍于己的商軍團團包圍，一圈圈圍殺。</br> 韓變趁著姬叔乾被魯仁杰與殷破敗圍攻得險象環(huán)生之際，打馬上前就是一刀，迎面將其劈落下馬，身負弒兄之仇，他才不管什么武德，偷襲又怎么了？解氣就行。</br> “維天之命，於穆不已....”</br> 被劈落的姬叔乾卻沒有立即倒地，而是扶著槍桿，唱出聲來：“於乎不顯，文王之德之純....”</br> 這時候，他有些想自家老爹了。</br> “假以溢我，我其收之....”</br> 姬叔乾的聲音越來越高亢，面上也浮現(xiàn)幾絲不自然的潮紅，忽的噴出一口鮮血。</br> 有小卒見此，想靠近撿個便宜，這可是敵軍主將，要是拿下來了，誰知道是多少軍功啊！</br> 一個小卒大著膽子上前，一步之遙，幾乎能看到姬叔乾身上甲胄華美紋路，讓人不由得咽了口口水。</br> 可這小卒發(fā)現(xiàn)，自己竟是無法再前進半步，到了姬叔乾面前，雙腿便止不住地發(fā)抖，而姬叔乾手中的長槍，雖然杵在地上，卻讓他感覺下一刻就會刺進自己心口，那紅纓上不斷滴落的鮮血，就好像自己的血一樣。</br> 姬叔乾則將周圍蠢蠢欲動的商軍視若無物，依然輕歌：</br> “駿惠我文王，曾孫篤之....”</br> 這是一首很尋常的詩歌，是姬昌死后，周人唱來祭祀他的。</br> 內(nèi)容也很簡單，姬昌上應天命，品德純美，德業(yè)澤被后代，后代當遵其遺教，發(fā)揚光大。</br> 這大概是姬叔乾最后的遺言，他想要的，是父親、兄長身承天命，澤被后代，而不是被仙人們說，他們代表天命。</br> 最后一句歌聲過后，就再沒有了聲音，但是依然無人敢接近他。</br> 韓變提著鮮血染紅的長刀，幾步上前，一刀砍下了姬叔乾的頭顱，對待敵人，可沒有什么同情的說法。</br> 姬叔乾授首，魯雄這邊也不慢，揮手下令，鼓聲號角聲齊響，發(fā)起最后的進攻。</br> 最后的周軍瞬間便淹沒在了人海之中，如同大海中的一葉扁舟，被巨浪無情吞沒。</br> 汜水關(guān)內(nèi)的廝殺聲終于停下了，大火過后被南宮適稍作整理，好不容易恢復了些生氣的關(guān)隘，再次變作了一片廢墟，稍一呼吸，就能聞到空氣中濃厚的血腥味，殘肢斷臂，更是隨處可見。</br> 即便是順風仗，也避免不了犧牲與陣亡。</br> 正待魯雄整軍之時，醒來的子受入了關(guān)。</br> “軍功統(tǒng)計一下，按功勞封賞！”</br> 子受沒想到魯雄能奪回汜水關(guān)，不過這也不是壞事，之前的兩次勝仗，都是趁著敵軍襲營防守反擊得以獲勝，看似士氣大漲，實質(zhì)上擊殺的都是小股兵馬，并不多，將士們也沒有什么軍功。</br> 這次不一樣，奪關(guān)，殺敵，都是大功，而且為這些出身低微的士卒升官封爵，又能好好收割一波。</br> 讓這些原本是貴族奴隸的家伙，住在貴族隔壁的豪華府邸，肯定是一筆昏庸值。</br> 至于會不會因此涌現(xiàn)大量人才，也不用太過擔心，似乎歷史上從大頭兵靠砍人混到高層的名將也就李廣，狄青這倆而已。</br> 而且子受統(tǒng)計軍功，和尋常軍功制不一樣，不需要砍頭割鼻子割耳朵來統(tǒng)計，拒絕人為性刻意損害尸體。</br> 生前是敵人，怎么打怎么砍，那隨你，死后塵歸塵，土歸土，不管活著的時候有什么恩怨，死了就得恩怨兩消。</br> 那軍功怎么統(tǒng)計呢？簡單，頭斷了手斷了腳斷了的，先找著拼在一起，爭取拼完整，拼好了，這份軍功就歸你了。</br> 這些繁瑣的工作做完后，最后還得將尸體焚燒，一套流程走完，得花上好幾天功夫。</br> 這樣，便能有效防止魯雄再次帶兵出擊，原著中就是魯雄勝了一場被姜子牙來了個冰凍岐山，現(xiàn)在姬發(fā)敗成這樣，姜子牙肯定馬上就要出手了，龜縮防守能有效防止大軍被凍成冰塊。</br> 至于不知情的人會不會說迂腐、婦人之仁、耽誤戰(zhàn)機之類，那值得封賞！</br> 子受盤算的很好，留個全尸而已，死人是不會感激自己的，不會導致昏庸值倒扣，反而是焚燒尸體化作骨灰，說不定會引來這些周軍的親人怨恨。</br> 商軍將士們立即行動起來，打掃戰(zhàn)場拼接尸體，這都是軍功。</br> “西征...西征啊....”</br> 很快，天漸破曉，空氣里彌漫著寒氣，草上也已蓋上露水，對于紂王下令統(tǒng)計軍功而不是乘勝追擊，魯雄沒有任何異議，畢竟西征大軍分為了三路，還有高繼能與石不凡的南北兩路等著。</br> 紂王沒提這兩路兵馬，肯定不是忘了，而是對他們有信心。</br> 魯雄策馬走在汜水關(guān)內(nèi)，隨著天空逐漸明朗，關(guān)內(nèi)的白芒也漸漸碎作星星點點，他頗有些感嘆，伸手想要觸碰那些星點，可惜觸碰不著，復又抬起頭，隨即眼神變得無比堅毅。</br> 與為天子而戰(zhàn)的周軍不同，商軍為國家而戰(zhàn)，為軍功而戰(zhàn)，格外剛強。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(nèi)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(jīng)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(nèi)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