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軍的執行力不錯,子受根本就沒有指揮大軍,從一開始,就將指揮權交給了敖烈,所以在他倒下喊出聲的第一時間,敖烈沒有半點拖泥帶水,直接帶著大軍迅速撤退。</br> “姬發害朕”幾個字三軍將士都聽到了,紂王生死不知,人心不穩,若是強行交戰,必敗無疑。</br> 而且子受很清楚,雖然朝中臣子對他有很多誤解,但在忠心方面沒的說,肯定會以他的安危為重。</br> 不多時,大軍便回到了大營中,另一邊大營中的魯雄聽聞后,連忙趕了過來。</br> 魯雄本以為紂王是帶著大軍去試探,畢竟放了幾天狠話,嘲諷已經拉滿,差不多可以攻關了,可他沒想到,紂王竟會在與姬發會面的時候遭到暗算,昏迷不醒,登時心里便亂成了一鍋粥。</br> 此時的子受正處于閉著眼睛昏睡的狀態,只是看起來精神飽滿,面色紅潤,幾乎沒有什么病痛之色。</br> 魯雄面露異色,這似乎...是酣睡之相。</br> “陛下?陛下...”</br> 魯雄試探著喊了幾句,或許是忠心感動天地,或是喊得太大聲把人吵醒,總之一一直“昏迷”不醒的子受,在魯雄喊聲中,睜開了眼睛。</br> 子受緩緩的睜開了眼睛,張嘴想打個哈欠,忽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假裝被害,硬生生將哈欠憋了回去,憋得眼角溢出了些淚水。</br> 他裝出一副茫然的樣子,環視四周,最后將目光落在魯雄身上。</br> “老將軍,你怎的在此?朕不是率軍出征,與姬發一會探聽虛實去了嗎?你不好好守在營中,怎...”</br> 子受扶額,看似頭痛欲裂。</br> “陛下!陛下!”</br> 侍衛左右的近衛匆忙上前,子受輕輕推手,示意他們退下,嘶著聲音,道: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</br> 魯雄猶豫著道:“陛下,末將本是在營中駐守,只是聽說陛下在陣前遭小人暗害,昏迷不醒,便前來探問.....”</br> 魯雄這話還沒說完,便見子受突然一陣猛烈的咳嗽。</br> “朕記起來了!姬發!姬發害朕啊!”</br> 這咳嗽聲,十分巨大,顯得有些做作,而且是干咳,沒有咳出任何東西,且子受依然是那么的紅光滿面,看不出任何病態。</br> 魯雄不禁心頭一緊,癥狀不明顯,不是普通的風寒,這般,只怕是出大問題了。</br> “陛下...”</br> 子受抬手阻攔住魯雄的話頭,道:“老將軍不必焦急,朕的身體,朕清楚,西征...”</br> 魯雄的表情焦急:“陛下有恙,還請先靜養,西征之事,大可交由老臣。”</br> 子受搖了搖頭:“不妥,如今朕身體不適,能勉強言語,朕思來想去,這并非普通病癥,多半是道術。”</br> “道術?”魯雄瞪大了眼睛,他知道周軍中有修道之人,但這些人并未出手,沒有運用太過匪夷所思的手段,因而還不太能理解。</br> 子受解釋道:“正是,朕聽聞,姬發東征時,曾會盟西方各路諸侯,有丁侯不愿,那姜子牙便畫丁侯于黃紙之上,射了三箭,于是丁侯病倒,丁侯使人占卜,發現是周人所為,心中恐懼,便遣使者上告姬發,愿舉國為臣虜,姜子牙這才拔去其箭,使者辭歸,丁侯不治而愈,其余西路諸侯聽說后,紛紛追隨....”</br> 其實這是太公金匱中的記載,也是赫赫有名的釘頭七箭書的原型,子受隨口編出來,目的就是讓自己的病癥看起來玄乎一些,必須普通醫者看不好,能隨自己演技發揮,這也是他特意去找姬發的原因,畢竟也沒人能和姬發對質,就算姬發說自己啥都沒干,也沒人信啊!</br> 魯雄緩了片刻,消化完這句話中的信息后,道:“姬發會盟西路諸侯一事,老臣亦有聽聞,周軍久駐岐山,行軍緩慢,其中也有震懾這些諸侯的意味,沒想到,竟還有這等事,若陛下真是中此妖術,只怕還得遣快馬去聞太師處,想想辦法....”</br> “聞太師啊....”子受忽然有些想聞大爺,他覺得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把聞大爺拖在了南方,如果聞太師還在朝中,哪輪得到魯雄,老頭兒非得親征,直到把自己弄上封神榜才罷休。</br> “不必叨擾太師,國師正在路上,不日便會抵達。”</br> 估摸著時間,申公豹就快到了,這家伙肯定能配合好自己,子受頓了頓,道:“當務之急,還請老將軍代朕掌軍,朕中了道術一事,決不能被將士們知曉,如若不然,只怕西征無以為繼。”</br> “遵命。”</br> 魯雄輕輕點頭,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,還沒開始打就中了招,若是傳揚出去,人心惶惶,哪怕他們兵力再多,也無法形成有效戰斗力。</br> 望著魯雄走出營帳的背影,子受微微一笑。</br> 他的算盤打得很好,謠言,尤其是涉及道術這種未知的東西,越是捂著,越是瞞不住,再說了,全軍都知道自己遇害,可具體是怎么遇害的,無人知曉,在好奇心的驅使下,肯定有不少人議論。</br> 哪怕魯雄將消息鎖得再嚴也沒用,有內鬼啊!</br> 子受只要在近衛輪班的時候隨口說幾句,或是通過哪些舞姬、樂女之口,再讓申公豹支支吾吾糊弄一陣,輕松就能將事件發酵擴大,將士們必然心生畏懼,到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退守穿云關,也不怕魯雄等人不愿,再怎么不愿,也只能妥協,士氣不振,只能退守。</br> 敖烈卻在魯雄準備整軍時,找了上來,問道:“老將軍覺得,陛下這病,是否有些古怪?”</br> “古怪?”魯雄愣了愣,皺眉道:“確實古怪的很,陛下這病,非同一般,乃是周營中的修道之人所為,為今之計,只有盡力瞞住消息,對外示以風寒,以免擾亂軍心。”</br> 敖烈摩挲著下巴,喃喃道:“不應該啊,何人敢對陛下出手?”</br> 他是懂行的,不好糊弄,敖烈知道哪怕是圣人之尊,都不會輕易對紂王出手,這等因果業力,絕不是尋常修道之人能夠受得起的。</br> “什么?”</br> 敖烈微微低頭:“老將軍,你說陛下會不會是....裝病?”</br> “裝病?”魯雄緊緊盯著敖烈,道:“李將軍何出此言?”</br> “這……”</br> 因果業力這種事,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,凡人也不適合知道,敖烈想了想,決定從另一側入手,修道之人不可能對紂王出手,只剩下裝病一個可能,那么紂王為什么要裝病呢?</br> “老將軍,陛下會不會是以裝病誘敵?汜水關難攻,當下最好的辦法,便是將周軍從關中引出來,陛下定然知道這一點。”</br> “誘敵?”魯雄搖頭打斷敖烈的話語,道:“若是誘敵,也太過淺顯,別說姬發、南宮適,便是尋常周軍將領也明白,我軍兩座大營互為犄角,固若金湯,強攻得不償失,他們只需守住汜水關,等待大軍前來即可,犯不著來攻。”</br> “反倒是我軍,西征不利,落了下乘,必須早日取得戰果,才能穩定軍心。”</br> “再說了,陛下是在兩軍陣前出的事,是真是假,周軍還能不知道嗎?”</br> 魯雄一連幾個問題,讓敖烈再度陷入思考之中,半晌后,他還是固執道:“我還是覺得有些問題,陛下定然有所安排,除了穩定軍心外,還要多多留意陛下之后的動作,以免誤事。”</br> “也好。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