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了幾日的時間,子受所率領的大軍距離汜水關便只有四十里的路程了。</br> 忽然,子受從夢里驚醒,迷迷糊糊問了問到了什么地方,便招來了魯仁杰。</br> 魯仁杰立即催馬上前,對著子受道:“陛下,再往前方行十八里,便是老將軍駐軍之地,兩軍合兵一處,不妨先派人送信,也好讓老將軍迎一迎陛下。”</br> 魯仁杰知道紂王為魯雄背下了兵敗的鍋,心中感恩,別的事做不了,迎駕這種事,肯定要做全,將紂王的面子給足了。</br> “不妥!”子受搖頭,四下張望一番:“可有派出探馬查探附近地形?”</br> “有,李將軍早已派出探馬。”魯仁杰回道:“此地乃是汜水關外唯一的一處山林,早前老將軍兵敗后曾想駐軍在此,但此地距離汜水關還是有些遠,便舍了。”</br> 子受沉吟一番,道:“此地既然是汜水關外唯一的山林,不如就在此扎營,左右后背全都是山嶺,只有一面受敵,豈不是萬無一失?”</br> 退兵嘛,露個面跑路就好,以守為上。</br> “這...”魯仁杰面露難色,依著山林扎營,固然易守難攻,可他們是西征啊!征伐、征伐,自然是以攻為主,哪有未攻就先落入守勢的道理?</br> “傳朕旨意,就地扎營,連營,給朕扎八百里連營!”</br> 魯仁杰聽命,就要吩咐下去,這模樣讓子受感到迷惑,八百里連營沒問題嗎?</br> 劉備扎了七八百里的連營,被陸遜一把火燒了,火燒連營這么出名,還能不是個昏招?</br> 以魯仁杰之前表現出來的能力,不應該沒看出來啊!你不點破缺點,我怎么解除你們對我用兵如神的誤會,而后的退兵又怎么會順利?m.</br> 想到這里,子受又將魯仁杰喊了過來:“魯將軍,朕不知兵,你看看,這八百里連營,是不是有些問題?”</br> 魯仁杰一愣,扎營是你說的,有問題也是你說的,要是覺得有問題,你下令扎什么營啊?</br> 不過他也就只敢在心里這么想想,表面上還是老老實實的回應道:“啟稟陛下,這連營,沒有任何問題。”</br> 沒問題?怎么能沒問題呢?</br> 是不是沒人扎過連營,所以魯仁杰察覺不到?</br> 子受輕咳一聲,試圖將魯仁杰往自己所想的方向帶:“你看看啊,現在正是初秋,天干物燥,容易起火....”</br> “陛下說的是。”魯仁杰點頭:“末將會傳令將士,做好放火措施,以防走水。”</br> 就這?不批判一番?連營容易挨燒,是昏招吧?</br> 子受繼續誘導:“大營首尾相連,要是敵軍一把火.....”</br> “這自是要做防備,不過要是大量敵軍能越過崗哨接近我軍大營,便是不放火,也難對付。”</br> 你這人怎么就這么不上道兒呢?</br> 想來想去,子受決定直說:“魯將軍,朕就說了,這連營比一般大營,更容易受火攻,實是不智,朕....”</br> 魯仁杰懂了,這必然是陛下在考驗自己,心中難免有些激動,當時他請命給紂王送信,未嘗不是存著些在紂王面前刷刷臉,展現一番的心思,畢竟他是個沒有走正常科舉的關系戶,單憑名聲去了解,很容易被看低。</br> 想明白這點,魯仁杰便放開來,道:“陛下這是哪里的話,無論是怎樣的大營,首要便是防備火攻,營帳易燃,營帳收尾相連容易燒,團在一起的營帳,難道就不容易燒了嗎?”</br> 聽著魯仁杰長篇大論說了一堆,子受心中莫名其妙,怎么會呢?怎么會沒有問題呢?</br> 可惜他不知兵,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</br> 汜水關。</br> 一傳令兵向著南宮適稟報道:“將軍,紂王來了,如今正率著大軍扎營。”</br> 南宮適坐在桌案邊閉目沉思,聽了傳令兵的話,原本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得一緊,連續抽動幾下,好半天才緩緩松開。</br> 便是之前面對竇榮、魯雄,南宮適也從未有這么緊張過,因為這次他所要面對的,是紂王。</br> 他緩緩睜開眼睛,強自鎮定下來,道:“點三五騎,并雷震子將軍與我一同去看看。”</br> 很快,南宮適就與雷震子帶著三五騎,快速奔向山林,也不用靠近,遠遠望去,就能見著正在安營扎寨的商軍。</br> “看來不能趁虛來攻。”</br> 雷震子搖搖頭,看著巡邏不斷的商軍,便熄了趁著營盤未穩進攻的心思。</br> 望見商軍的架勢,南宮適不由皺眉,道:“紂王果然難纏,這并非一般營盤,而是連營。”</br> “連營?這其中有何說法?”雷震子不是很懂。</br> 南宮適解釋道:“營盤首尾相連,一環套一環,一處受擊,各處救援,我軍若想要攻破大營,必須一路過關斬將,一路推進,哪怕能拿下,損耗不會小。”</br> 雷震子問道:“連營既然有如此功用,為何不常用?想來必然有輕松破解之法。”</br> “有。”南宮適望著大營,緩緩點頭:“敵營已固,但是位置固定,無法變通,只要能做到首尾夾擊,就能讓商軍自亂陣腳。”</br> “這連營部署,固然極其精密,一環套一環,十分難以攻破,然而我軍只需要依托汜水關,龜縮防守,等待時機,先用拖時間的方法,將商軍軍心拖垮,然后對其軍營實施部署攻擊,定點拔除,再利用令人率領小股兵馬穿梭山林,于商軍身后襲擊。”</br> “如此首尾夾擊,讓前軍陷入混亂,使其無法環環相扣一處受擊多方支援,再以火攻增加混亂,分割站場,逼商軍應戰,而被點著的軍營不能依托以固守,想脫離火海只能出營相斗,而我軍則可守株待兔,全力攻擊,一口氣殲滅對手。”</br> 雷震子奇怪道:“既然已有應對之法,將軍為何愁眉不展?”</br> “并沒有那么簡單。”南宮適輕嘆一聲:“紂王不虧是紂王,這連營有破解之法,但魯雄所率的兵馬呢?”</br> “兩路兵馬并未合兵一處,汜水關中兵力不足,對一處營盤發起攻勢已實屬不易,又怎么可能同攻兩處,若是依著此法首尾夾攻紂王的營盤,魯雄必然會立即帶兵壓上,到時候被首尾夾攻的,就是我們了!”</br> 雷震子點頭稱是,竟是險些忘記了魯雄所部。</br> “可...”忽然,雷震子想到了什么:“固守有余,進攻不足,此處營盤雖固,在兄長大軍趕至前都難以拿下,然而不便進攻,莫非紂王不想拿回汜水關了么?”</br> “這正是我最不解的地方。”</br> 南宮適搖頭,對此也是一頭霧水。</br> 紂王這樣子,就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樣,是打算等魯雄先前分出去的南北兩路兵馬,等著周軍主力抵達,兩軍堂堂正正的交戰,分個勝負?</br> 總覺得有些不安....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