魯雄佯怒,道:“陛下貪圖享樂,竟是連大局也不顧了嗎?分兵實乃誤國之言,我大商盡起數十萬大軍西征,為的就是畢其功于一役,所謂獅子搏兔,君臨天下,唯有以大軍壓境,以泰山壓卵之勢一舉平定西岐,方能震懾諸侯,我大商的敵人,可不僅僅是西岐一路。”</br> “若冒然分兵,失去兵力優勢,無疑給了周軍逐個擊破的機會……”</br> 魯雄頓了頓,接著道:“更何況,分兵說來輕松,實則要考慮到方方面面,若分為三路,則糧草亦要分為三路,運輸起來極為麻煩,再則領軍將領彼此之間互不統屬,該以何人為尊?臣這西征大元帥,豈不是名不副實?如此又該怎樣調度大軍?這些陛下可曾有考慮過?”</br> 子受被魯雄說的一愣一愣,自己好歹也在南征的時候特意讓聞太師講過一點課,怎么軍事水平就這么拉胯?</br> 司馬懿上諫曹丕伐蜀,不也分了五路兵嗎?</br> 不過這樣也好,充分證明自己領兵打仗的水平有限,之前的南征大勝只是個意外,徹底解除天下人對自己的誤會,紂王不是什么用兵如神,純粹是個運氣比。</br> 于是乎,子受強詞奪理道:“想來定是利大于弊,分兵是目前最穩妥的辦法,周軍比我軍提早數月出兵,萬一設下了埋伏,便是西征大軍全軍覆沒,若將大軍分為多路,齊頭并進,就算其中有一支中伏覆沒,另外幾路也足以西征,攻下西岐。”</br> 魯雄將手邊的器物摔下,怒道:“一派胡言!陛下怎得如此糊涂?論及穩妥,還有比大軍壓下更穩妥的嗎?如果分了兵,行軍暫且放置一邊,糧草和后勤民夫便也得分散開來,跟著軍隊跋山涉水,更重要的是,如果大軍分為數部,兵力沒有任何優勢,如何保證這分出來的兵馬不會被敵人各個擊破?”</br> “陛下莫要因為一己之見誤了三軍將士性命!”</br> 子受又和魯雄吵了一陣,其實不管分兵是好計還是壞計,他都更傾向于分兵,畢竟原著魯雄就是帶著主力大軍一口氣壓到了岐山,結果被姜子牙凍成了暴雪嘉年華,連自己也給賠了進去。</br> 不過當下也沒什么辦法,難道掐著魯雄的脖子,面目猙獰嘶聲告訴他,趕緊分兵,不然你就等著當冰塊?</br> 可以分兵,姜子牙自然也可以分著凍,到底怎么打,以子受的軍事水平,還真就兩眼一抹黑,沒有任何頭緒。</br> 能說的都說了,只能看魯雄的,順便趁機正視聽,讓人們對自己有一個正確認知,賺點零碎昏庸值也不錯。</br> 為了表示自己的固執,子受繼續和魯雄爭執不休,魯雄也相當配合,吼聲越來越大,竟似蓋過了樂聲,顯然已是極怒。</br> 帳內眾人一直聽著二人的爭辯,一個是國君,一個是西征元帥兵部尚書,他們雖是軍中高級將領,卻也不好勸阻。</br> 好久之后,子受才道:“也罷也罷,既然是老將軍領軍西征,那就都依著老將軍吧。”</br> 話音落下,帳內眾將才呼出一口氣,樂聲與舞蹈,也平穩了許多。</br> 魯雄冷哼一聲,喋喋不休道:“早該如此,陛下雖是一國之君,這次老夫也不能聽圣命了,大軍分兵乃大忌,尤其是在我軍兵力優勢的情況下,分兵更是下下之舉,大軍壓境,以覆滅姬發、姜子牙主力為主,攻破大軍之后直取西岐,這才是最有效的計策,而且也能起到有效的震懾作用,讓四方諸侯不敢輕動,同時還能節省下多日的糧草.....”</br> 子受面色不渝,卻也輕輕點頭,表示認可了魯雄的說法。</br> 眾將互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,雖說有些冒犯之舉,但魯雄連紂王都敢反駁,并且做到了這種地步,顯然已經表明了決心,剛才高繼能的反駁肯定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,魯雄打算一條路走到底。</br> 眾將其實都很能明白魯雄的心思,魯雄雖然身為當朝兵部尚書,但上頭還有一個聞太師和一個武成王壓著,大商武將之中,其實他只能勉強排第三。</br> 這第三還是用年紀混出來的,由于魯雄久在朝歌,已經許多年未有過領兵出征,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戰績,玩變法的李靖之前都在陳塘關打退過來犯的東夷,他這么個兵部尚書,有些名不副實。</br> 而且前不久發售的第二期月旦評,又將大商武將數落了個遍,更是有一句“魯雄老矣尚能飯否?”的反問,簡直誅心。</br> 當然,師延剛痊愈沒幾天,就又住進了醫學院,甚至已經有了自己的專屬病房,可師延再怎么挨打也只能解氣,卻改變不了天下人對大商武將的看法。</br> 魯雄卻和眾將想的不一樣,他見著此情此景,心中極為欣慰。</br> 這么一番爭執,加上此前的種種,足以麻痹周軍了。</br> 其實怎么出兵并不重要,集中大軍一口氣壓過去,是辦法,分兵合圍鈍刀割肉,也是辦法,各有各的優缺點。</br> 畢竟打仗嘛,哪有什么萬全之策,總是有利有弊的,出發點都一樣,是為了破敵。</br> 不過....</br> 魯雄不由得暗自心驚,如果不是紂王的提醒,險些就要釀成大禍了。</br> 他一開始雖然全都是信口開河忽悠人的,但心底確實是打算合兵一處發起猛攻,可他忘了一件事,西征的意義和此前的南征并不一樣。</br> 周天子,也就是姬發,姬發與西岐如今是天下反商勢力明面上的老大,如果西征成功了,這就等于向天下百姓昭告,何為天命?沒什么天命,天命被大商捏在手里捏死了。</br> 西岐一滅,不僅天下歸心,還能震懾住各地諸侯,尋常貴族更是不敢輕舉妄動,從而使得大商聲勢走上巔峰。</br> 這等大功,足以昭告朝堂宗廟,裂土封王都有些配不上。</br> 這么大的功勞,到底是有功還是有過?這哪里是一個臣子能獨攬的?分明是一場禍患啊!</br> 魯雄頗有些感動,早在抵達潼關的第一天,紂王就用兵將的嚴苛分別告誡了他,不可厚待士兵留人口舌,現在又提醒了一次。</br> 這并不是說紂王不信任他,而是這種事,哪怕君王打心底信任領軍的將領,也很難避免,畢竟人言可畏。</br> 因而只能盡量避嫌,再以分兵將功勞分潤出去,這才稱得上萬全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