奢靡治國必將貫徹到底。</br> 管他有利還是無利，反正奢靡起來自己過得舒坦。</br> 哪怕不是御駕親征只是送行，子受也將禮儀排場弄得無比龐大，帶的東西也一點沒少，車輦、屏扇，放在手上把玩的玉器也沒拉下。</br> 臨行前的宴席，自然也少不了，摘星樓又有了用處。</br> 一頓饕餮盛宴胡吃海喝之后，子受正準備睡覺，明天一早出發，沒想到殷洪卻是找了上來。</br> 殷洪已經在壽仙宮外跪了許久，直到深夜他才發現跪錯了地方，父皇今夜睡在西宮。</br> 西宮就是他的母后，姜皇后的寢宮。</br> 想到這里，殷洪內心更是惶恐。</br> 他知道，父皇一月里有一半日子都會陪著妲己，余下另一半，才會在其他妃子的寢宮留宿。</br> 其實這不是問題，誰說壽仙宮的夜晚就只有妲己一個？</br> 想開枝散葉超越姬昌，必然得學會雨露均沾。</br> 可殷洪不知道，只以為母后身為正妃卻遭到冷遇，甚至認為父皇有換后的想法，因而曾多次在私底下腹誹不已。</br> 殷郊倒是告誡過殷洪很多次，讓他不要多想，但殷洪沒聽，依舊我行我素，而在這次被任命單獨監國后，殷洪終于怕了。</br> 群臣可能以為是父皇看重自己，想給自己一個機會，殷洪卻很清楚，父皇多半是要對自己這陣子的碎碎念出手，加以懲治了。</br> 只要在監國的過程中犯下錯誤，絕對會受到重罰，這樣一來既能表現出父皇的公正無私，又能防止他人借著此事做文章。</br> 畢竟若是因為些許言論而懲治皇子，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。</br> 殷洪心情忐忑，轉道西宮，繼續跪。</br> 好一陣子后，殿內才傳出腳步聲，殿門大開，一個平日里服侍姜皇后的婢女將殷洪迎了進去。</br> 自己嚇自己已經把自己嚇得冷汗直冒的殷洪，神情這才微微好轉。</br> 入了殿內，殷洪見得子受，眼淚撲簌撲簌，哽咽道：“兒臣拜見父皇……”</br> 子受有些不耐煩，大晚上的你在門口哭什么？我還得起床換身衣服來見你，因而神情顯得有些不滿。</br> 見父皇神情如此冷漠，殷洪心中一涼，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，父皇果然要對自己下手了，最是無情帝王家啊！</br> “兒臣，拜見父皇！”</br> 殷洪頓首再三，又說了一遍。</br> 子受有點莫名其妙，只是輕輕嗯了一聲，問道：“洪兒為何來見朕？夜深了，還是早些休息的好。”</br> 殷洪只是大哭道：“兒臣萬死，竟敢非議父皇，還求父皇恕兒臣這次，兒臣萬萬不敢擔下監國重任，更擔不起那些大臣輔政，今日之后，兒臣定在府中思過，兒臣不該非議父皇，兒臣錯了，求父皇恕兒臣……”</br> 子受：“？？？”</br> 你還做過這種好事？那讓你監國還真沒錯！</br> 子受看向殷洪，問道：“洪兒，你知道朕最喜愛你的是哪一點嗎？”</br> 殷洪搖搖頭，他其實只是中人之姿，平日里吊兒郎當的，雖然依據被拆毀的七香車弄出了四輪車，但這種活兒，想來父皇是看不中的。</br> 子受溫言細語道：“朕最看重的，就是你身上的那股子沖勁，年輕人就應該無拘無束，想做什么，就盡情去做，不要有所顧忌。”</br> “你兄長就是太過死板，被聞太師給教壞了，做事四平八穩，卻是不妥。”</br> “想想看，你們是誰？你們是朕的孩子，便是做錯了事，朕也能收拾得過來，此次監國，雖是重任，但你不要有任何壓力，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，哪怕有輔政大臣，也不要過多理會，你才是處理政務的人。”</br> 殷郊大驚，哭個不停：“父皇，兒臣真心悔悟，莫要再讓兒臣監國了！”</br> 子受搖頭，這孩子怎么就不聽話呢？</br> 他嚴肅道：“朕沒有任何懲治你的意思，你只管放心監國。”</br> 殷洪依舊大哭道：“父皇，兒臣愿隨魯將軍西征，為父皇殺敵立功，將功贖罪，莫要再讓兒臣監國了！”</br> 子受道：“不可，詔令已經發下，你必須監國，就是不監，朕也要讓輔政大臣把你架上去。”</br> 殷洪截鐵道：“不，父皇，兒臣一定要西征，還請父皇應允！”</br> 子受皺眉：“西征大事，豈容你來胡鬧？”</br> 殷洪不言，要他監國，那不是更為胡鬧嗎？</br> 他都想象不出自己會做出什么事，尤其是在剛才父皇說了盡管放手去做之后。</br> 他深知自己的性格，若是沒有人制衡，在各方壓力下，只怕真的會腦子一熱，做出什么難以收拾的事情來，到時候....</br> 子受正面直視著殷洪，殷洪帶淚的雙眼同樣注視著他。</br> 父子二人就這樣陷入久久的沉寂和僵持。</br> 良久，子受嘆了口氣，道：“罷了，若是你心有不安，朕也不強迫，但詔令已下，不可輕易改動，朕臨走之前，留下一錦囊給你，你只管按著錦囊行事，定然不會出錯。”</br> 這錦囊就是當初聞太師送來的錦囊，正好廢物利用，當然，里頭啥也沒有。</br> 殷洪大喜，急忙拜道：“多謝父皇！”</br> 殷洪滿意地離開了西宮，有這次的一番夜談，想來父皇不會再為難自己，之前的私下腹誹，也就一筆帶過了。</br> 而且他也明白過來，父皇并非是獨寵妲己，看看，臨行的前一天父皇在西宮而不是壽仙宮，就足以說明父皇對母后的重視。</br> 當下，殷洪的腳步輕快起來，整個人都變得更有活力了，心情也放松許多。</br> 聽著沒聲音之后，子受才重新回到床榻。</br> 他和殷洪僵持良久，姜皇后都沒有露面出來說幾句，并不是姜后不心疼兒子，也不是規矩森嚴后宮妃子不得干政，真正的原因，其實只有一個。</br> 床榻上不止姜皇后一個妃子，有些不便。</br> ............</br> 次日，大軍誓師西征。</br> 子受只下了一個命令——急行軍。</br> 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將，五十里而趣利者軍半至，步兵無馬一天行軍六十里差不多就是極限，超過百里必然挫損主帥銳氣。</br> 那正好，日夜兼程，百里急行，先走到西邊五關中最近的潼關，搓搓魯雄銳氣再說，省得他領著大軍直接交戰，被姜子牙一口氣給凍沒了，就慘咯，這樣還能順便讓三軍將士埋怨一番。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