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辛十一年,十二月。</br> 子受前往羑里探望姬昌。</br> 姬昌農民打扮,手拿農具,正在耕地,一副老實人模樣。</br> 子受問道:“姬老頭,大冬天的,你也種地?”</br> 姬昌擦了擦臉上的汗水,他剪了短發,身上穿的依然是長袖,但卻不是寬袍大袖,這樣的打扮,干凈利落,十分方便種田。</br> 他拱手道:“陛下,臣在冬種。”</br> 子受覺得奇怪,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著有人冬種:“種的什么?”</br> 姬昌畢恭畢敬道:“自然是陛下所推廣的小麥了。”</br> 這小麥,確實不錯,在去年的一波農具大發明之后,小麥粉的研磨就變得極為簡單,更容易傳播,隨之也出現了各式小麥食物,饅頭、包子、餃子、糕點……</br> 決不能忽視華夏人民在吃方面的智慧。</br> 這...是極好的,子受也嫌棄古代的食物,能多些各式食物,他自然舉雙手雙腳贊成,不過他還是心有疑惑:“那為何要在冬天耕種?”</br> 姬昌解釋道:“陛下雖然知道水稻與麥子的收成高于粟米,卻不知道這小麥還分為春小麥與冬小麥。”</br> “臣種的,便是這冬小麥,冬小麥在冬至前后種下,待到夏四月便可收獲,而粟米五月播種,到秋九月收獲,這一冬一夏,剛好一個循環,如此一來,一年之中,便有了兩次收成,耕種的時間雖然比以往長,但收獲更多,只需稍稍勤勞一些,便不會有肚餓之憂,甚至還有余糧,無論是存是賣,農人們的生活都會好過不少。”</br> “至于水利,去歲已發明出桔槔,只要多造些桔槔,即便土地距離溝渠甚遠,也不用擔心水利問題,一年兩次收獲,并非難事!”</br> 子受嘴角抽了抽,姬昌還真是把種田大業進行到底啊,可他依舊不解:“土地肥力呢?冬時是農閑的日子,休耕以養地力,農人們以往最多也就種一些菽豆,若是種了冬小麥,土地肥力不夠,即使一年兩次收成,也比原來一次要少啊!”</br> 他琢磨著,即使有了糞肥,土地肥力也不一定能支撐起一年兩種吧?</br> 如果強令農人種植冬小麥,不允許他們休養地力,只怕會引起農人們的不滿,土敝則草木不長,氣衰則生物不育,這樣透支肥力耕種,田地的地力很容易消耗殆盡,變得貧瘠,從而產生惡性循環,出產越來越少,得不償失。</br> 莫非...這是姬昌的毒計,想要以此來毀壞大商的田地?</br> 不對啊!這冬小麥是姬昌提出種植的,冤有頭債有主,農人要恨,肯定也是恨姬昌。</br> 難道....</br> 姬昌也得了個昏君系統?</br> 姬昌拊掌一笑:“陛下不必擔心,昌躬耕多年,自有妙計,且看!”</br> 他指著剛剛耕種的土地,子受定眼一看,慌了。</br> 姬昌解釋道:“臣將耕地分治成圳和垅,也就是田間小溝和隆起的田埂,圳寬一尺,深一尺,垅寬也是一尺,圳垅相間。”</br> “只需將種子播在圳底,高高拱起的垅便可護住種子,讓不受風吹,可以保墑,而圳在更凹陷處,幼苗長在其中,也能得到和保持較多的水份,生長健壯。”</br> “在每次中耕鋤草時,將垅上的土同草一起鋤入圳中,培壅苗根,到了暑天,將垅上的土削平,圳垅相齊,這就使作物的根能扎得深,既可耐旱,也可抗風,防止倒伏,等到第二年耕作時,再變更過來,以原來的圳為垅,原來的垅為圳,使同一地塊的土地沿圳垅輪換利用,以恢復地力。”</br> “再加上陛下所推廣的糞肥以及各式新農具,即使一年中既有春耕又有冬種,也不會傷地理,平白增收無數。”</br> 子受沉默了。</br> 平白多出一份冬小麥的收成,還不傷地力,自然是件萬人稱頌的美事。</br> 如此一來,姬昌的賢名就更加穩當了,實際上至今為止,姬昌已經在農業方面做出了多種貢獻,無論是菜圃、農具還是現在的冬小麥,甚至足以讓他的名聲比肩其先祖后稷。</br> 人們只要想到種田,就會想到姬昌,即使有人給他立個碑,也不意外。</br> 而且姬昌算的很好,雖然大商的土地比西岐更多,糧食增收后獲益更多的也是大商,可他身后有仙人。</br> 有那法寶糧筒,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糧食,別說大商多出一個冬小麥的產量,就算畝產幾十萬,大商百姓全都站在稻谷上,在麥子里游泳,也不是什么問題。</br> 反正姬昌他賺的是名聲,最多就是讓紂王也跟著賺一些。</br> 子受卻是被惡心到了。</br> 姬昌這個人,惡心人向來有一手。</br> 我要的是名聲嗎?你還我昏庸值!</br> 子受神色一動,算了,今天特意跑過來,另有要事。</br> 他出聲詢問道:“朕在圖謀西征,你有何計策?”</br> 對,這就是子受今天的主要目的,在討伐西岐前,先問問姬昌該怎么打。</br> “陛下要....西征?”</br> 姬昌愣住了,半天都沒回過神,甚至有點懷疑人生。</br> “不錯!朕欲明年年初派兵西征!”子受肯定的點了點頭道:“諸侯心有不臣,朕已對萬國宣戰,每日便是心心念念想著西征討伐不臣,如今已過去半年有余,糧草兵馬皆足,朕自當派兵西征!”</br> “姬發之才,雖然十倍于朕,但朕手下猛將如云,謀士如雨,更有卿這樣的古之圣賢。”</br> “可我大商在西邊有雄關五座,朕一時半會兒,想不出該從何處出兵,防守反擊十拿九穩,但不足以打出氣勢,無法揚我大商國威,西征雖然難,難如登天,但朕今日便登一次這天。”</br> “你對西岐知之甚祥,朕今日便是特意來詢,不知以卿之見,該如何出兵呢?還請卿與朕一條西征之策。”</br> 姬昌:“.....”</br> 他腦門上瞬間冷汗密布,這是何等荒謬的事情?</br> 自古以來有這樣的事嗎?</br> 他才是西岐名義上的老大啊!姬發稱天子,也是代他這個老爹稱天子!</br> 這不就跟小偷要偷大戶人家的東西,結果去問人家主人要怎么進屋子一樣嗎?</br> 成湯征伐夏桀時,莫非也向夏桀問過路?</br> 哪有這樣的道理??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