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被別人救回來的。”</br> 一說起這事,鄧秀還心有余悸。</br> 子受再問:“是聞太師相救?”</br> 鄧秀道:“是....”</br> 可他剛開口,就不知道該怎么說了。</br> 他之前還以為那些人是軍中的死士,可后來見著聞太師,發現根本不是自己人,壓根不知道救自己狗命的人是誰,功名利祿也不要,送到安全地方,那些戴著兜帽的人就毫不留戀的走了,真是怪事。</br> “這....”鄧秀稍稍準備了一下措辭,道:“是幾個民間俠士相救,那些俠士心慕我大商,因而不惜深入陷阱營救,這些人,都是忠義之士啊!”</br> 子受心中納悶,這又是哪里蹦出來的人?擱這兒為國為民呢?</br> 鄧秀繼續道:“陛下,不僅如此,臣還在逃跑的途中,發現了一個湖,從湖邊的鱉尸中得到了一柄劍。”</br> “劍?”子受越來越懵了,湖中劍都出來了?啥玩意啊?</br> 鄧秀解釋道:“據說叫做順天劍,乃是百越之主初代雄王所用之劍,是一柄選王之劍,擁有此劍就是天定的百越之主。”</br> 呵呵呵。</br> 子受一陣干笑,他確實記得上輩子的越南神話中有這一段,鄧秀運氣還不錯,還好問題不大,一柄劍而已,百越各部族還不可能蠢到出現一柄劍就奉劍主人為王的程度。</br> 可鄧秀再道:“路上臣還與那些俠士一同抓到了百越五王,如今百越陷入無主之境,手持此劍,必定能收服百越。”</br> 鄧秀有些臉紅,其實抓人和他沒有半點關系,但那些俠士又不貪功,這么大的功勞,自己分點也沒事,畢竟....自己怎么也算是個香噴噴的誘餌吧?</br> 無論如何,生擒百越五王,又持有順天劍,那就是名義上的百越之王,自此安定南方,這功勞可太大了。</br> “.....”</br> 子受覺得有些氣悶,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誰都懂,可又有幾個人真正做到過呢?畢竟沒有哪個王會將自己暴露在兵鋒之下。</br> 而現在,百越五王不僅被生擒,還是五個一起,一波團滅,整整齊齊。</br> 氣氛僵冷了一陣,對萬國宣戰的第一時間,就咔嚓一下干掉了百越,收服了這千年未有歸附的南方,這...</br> 子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,好一陣子才道:“那百越五王應該都押送到朝歌來了吧?先不要聲張,你去將他們招入宮中。”</br> 鄧秀心中暗道聞太師料事如神,紂王多半另有安排不愿宣揚,看這意思就知道不會大張旗鼓迎接百越,定是要暗中謀劃。</br> 于是他當即領命出了宮,火速找到藏匿起來的百越五王,一行人向皇宮行去。</br> 五個越王都穿著長袍子,戴著兜帽,七八月的天太過炎熱,容易捂出痱子,可他們不得不這么做。</br> 因為他們的越人特征太明顯,很容易被認出來。</br> 紂王不想大張旗鼓收服百越,越人的身份暴露反而是件麻煩事。</br> 這一路,他們不敢去人多的地方,有時候就住在野外,風餐露宿,算是吃盡了苦頭。</br> 其實吧,就算公開身份,在這大商境內,他們也沒好日子過,誰會可憐越人呢?</br> 不過百越五王都覺得,吃點苦頭不算什么,起碼好過被俘,呆在在南征大軍之中受辱。</br> 反正現在都來了朝歌,五人的想法倒也干脆,大不了就投降,保全性命,保全顏面要緊,后面的事后面再說。</br> 紂王以前確實是將外族首領放在朝歌,封個侯爺當吉祥物,一開始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個憨比法子,沒想到現在初見成效,無論是北方的各部族,還是土方、鬼方、虎方這種更有凝聚力的部族,都沒有反叛。</br> 甚至虎方還在張山的帶領下,成為了大商南征的有利助臂,與身處鄂城的越王形成掎角之勢,拖住了大量的南方諸侯。</br> 可那時候是憑著大商的強大實力,強行將外族首領留在朝歌,而且外放的將領也能力不俗,足以將外族治理的井井有條。</br> 現在就不一定了,紂王對萬國宣戰,大商的處境很危險,沒有實力強行將人留在朝歌,而且大部分將領都要備戰,防備各路諸侯,根本無人能夠統率外族,像黃飛虎、張山上馬能統軍下馬能治政的將軍,萬里挑一。</br> 所以百越五王都覺得,來朝歌就是走個過場,紂王為了表示誠意,一定不會沿用以往的方法,而會選擇將他們放歸族中,以示恩德。</br> 當然,紂王肯定知道放虎歸山的壞處,但他不得不這么做,大商要的是名聲,是穩定人心,而不是收服百越,只需要掛個名頭,穩住動搖的軍民,就夠了。</br> 再說了,越人和商人習俗不同,想做到如土方、鬼方一般的徹底歸附,少不得又是一個五年,大商得將精力都放在諸侯身上,哪有閑工夫管這些?m.</br> 而且百越五王都知道鄧秀得了百越之主的順天劍,讓紂王當個名義上的老大,也不是不行。</br> 鄧秀走在前頭,越王們緊緊跟著,因為走的急,本就性子有些急躁的南越王,不小心撞壞了市集中的攤子,被個老婦人一把拉住。</br> 那老婦人向著于越王斥責道:“你撞翻了我的攤子,看看這無心菜,落得滿地都是,還怎么賣啊!你賠我的菜,你賠錢!”</br> “撞翻了你的攤子又怎樣?我就是殺了....”南越王皺眉道,這種屁民也配拉住他的衣服?換做是在百越,他一刀子就砍過去了。</br> 不過現在在朝歌,他也不惹事,用力一抽袖子,就要走。</br> 老婦一時腳步不穩,被抽了個趔趄,見著南越王要走,連忙高喊道:</br> “來人吶!有人撞翻攤位不賠錢啦!”</br> 老婦的大聲很快就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,甚至還有幾個蹲在地上瞇眼曬太陽的玄鳥衛,也注意到了這邊。</br> 南越王急了,一路隱藏身份,是聞太師的安排,他自然知道聞太師在大商的地位,如果打亂了聞太師的安排部署,鬼知道還有沒有活路!</br> 而且那老頭子可是仙人,臨別前那幾個雷劈的,嚇得他都不敢半路逃跑。</br> “快來人啊!有人違法亂紀!”</br> 老婦不依不饒,幾步上前又扯起南越王衣袖,結果嘩一下,兜帽掉了。</br> 南越王心里咯噔一下,完蛋,身份要暴露了。</br> 他手忙腳亂的捂住頭發,只希望不被更多人注意到。</br> 老婦人看了眼根本沒有被捂住的頭發,撇撇嘴,道:“不就是剪了個頭發,這朝歌還有幾個人沒剪過?固然有些不妥,可大家都是這樣,你還害羞不成?別整些亂七八糟的,沒的說,賠錢!”</br> 南越王心中奇怪,大家都這樣?</br> 他四下張望,只見那些因為老婦大喊的人們之中,不僅沒有任何人留長辮,便是長發的都少,大多都剪了發,留著短發。</br> 這....</br> 斷發文身.....</br> 斷發文身就是剪短頭發,在身上紋各種圖案紋樣,是越人的標志,也是越人被視為蠻夷的主要原因。</br> 可這朝歌的百姓,怎得也剪短了頭發?</br> 由于紋身被衣服遮擋,南越王露出的只有短發,而在這大群短發百姓之中,那一頭越人的標志性短發,顯得并不突兀,甚至在一些諸如中間剃光兩邊留長的事故發型下,還有些平平無奇。</br> 這.....</br> 南越王張了張嘴,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,只覺得心中有種莫名的怪異感覺。</br> 這時候,老婦人又開口了,對著南越王指指點點:“聽你口音就知道不是本地的,外來人還不知道吧,咱們的新法可嚴哩,不賠錢就等著被抓吧!”</br> “就你會惹是生非!”</br> 鄧秀罵了南越王一句,發泄了一番被姐姐暴揍的委屈,才掏出錢財遞給老婦人,接著,繼續匆匆趕向宮中。</br> 得了錢財的老婦心中美滋滋的,今天可以提前收攤了!</br> 圍觀的吃瓜群眾見著老婦人手中的幾貫錢,心中羨慕不已,新法...嚴厲歸嚴厲,可似乎也不壞的樣子?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