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御駕到,諸多諸侯貴族入得昆侖城,這場無比浩大的祭祖正式開啟。</br> 這一幕,甚至比以往朝拜商王更壯觀一些。</br> 衛王四顧感嘆道:“真是極盛啊,朝歌多年朝賀,也未曾見到如此多壯觀景象,天下諸侯貴族盡在,又是黃帝古都,嘖嘖嘖....”</br> “哼,這景象還能是他紂王的不成?真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天下共主?可笑,可笑...”</br> 鄭王身著王服,上頭的花紋甚至有僭越之嫌,但他卻毫不顧忌得直哼哼。</br> 話音剛落,一邊的趙王噓聲道:“慎言慎言....”</br> 他身邊白發稀疏的韓王不露痕跡的指了指姜文煥、崇侯虎等人,輕聲提醒道:“這里還有人呢...”</br> 鄭王面色有些不渝,卻是沒有再過多言語。</br> 昆侖城廣場。</br> 子受下了御駕,無數諸侯貴族抬頭,在“商王乃天下共主”這個名頭沒有徹底蒙塵時,紂王依舊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,哪怕已經封了十來個王,也不影響什么。</br> 不過今日過后,可就不一定了。</br> 子受身上穿的是皇袍,黃白相間,龍鳳紋樣,腰酸背痛已經緩解了很多,不需要什么盔甲。</br> 而且他很清楚,這次祭祖沒那么容易結束,皇袍蠻橫的防御力,能起到重大作用。</br> 子受身著皇袍,頭頂冕冠,氣勢威嚴到極點,身邊的妲己也不差,一襲紅色宮裝,傾國傾城。</br> “這就是那妖妃?還真是美艷,怪不得,怪不得...”</br> 許多沒見過妲己的人心中一陣恍惚,即便還有段距離,顯得有些朦朧,卻也心神悸動,只覺得美艷不可方物。</br> 甚至,與妲己相比,那一排排分列在廣場上的先祖雕像,都顯得有那么些黯然失色,就連雕像前陳述功績的一個個石碑,也沒什么人再去看了。</br> 相較于眼睛到處掃的諸侯貴族,大商的臣子們則顯得淡定了許多。</br> 他們興奮不已,再年輕些的,更是激動的渾身發抖。</br> “這就是萬國來朝的景象嗎?”</br> 高繼能握緊了拳頭,雖然他知道下頭的諸侯大多心有不臣,但不妨礙這些人表面上的恭敬以及此時的莊重與浩大,經由眼前的一幕,便能想到以往的大商是有多么的輝煌。</br> 老一些的臣子雖然也激動,卻多出了一種刻骨銘心的恥辱。</br> 大商衰落了啊!</br> 在諸侯的尾大不掉下,已經危若累卵,這些諸侯貴族吸食著大商的血液,終究到了這一天。</br> 只怕今日之后,想再有這樣的盛況,得有二十年、三十年。</br> 甚至身死之時,也未必能見到。</br> “陛下登臨,祭祖正式開始!”</br> 負責主持的,還是伯夷,一會兒登上登皇臺,雖說不高,也就是個不到一米的寬大平臺,但商容年紀大,說不準會恐高。</br> “請諸侯王與朕同上登皇臺。”</br> 子受望向諸侯,開口說道。</br> 諸侯貴族突然一愣,隨即反應過來,心中暗笑。</br> 紂王心里還是有點逼數的,知道這登皇臺是黃帝飛升的地方,便是什么都不做,只要站在上面,就高人一等,而讓一些有資格的諸侯一同上登皇臺,則顯得矛盾不那么激烈,先祖面前,大家總歸還是得相互留幾分面子。</br> 于是,就連幾個有恐高的老頭子,也顫巍巍的上了登皇臺,挺直腰板,面色格外紅潤。</br> 隨后在伯夷的主持下,祭祀開始,一項項莊嚴肅穆的禮儀流程進行著。</br> 大半天時間飛快過去,沒有出現任何紕漏,只是天公不作美,有些陰郁,好似要下雨一般。</br> 等到最后一項,即將祭祀一個個先祖雕像的時候,子受忽然開口,大聲問道:</br> “由朕領祭人族先祖,有誰不服?”</br> 只聽這一聲,伯夷就知道要遭,要是不加這一句,即使有人不服,也捏著鼻子敷衍過去了,有事兒也在祭祀之后再說,可加上這么一句....</br> 子受極為淡定,將一堆有身份有地位的諸侯召到登皇臺上來,不是為了什么平起平坐,也不是為了什么緩和雙邊關系,他主要是怕某些老爺子耳朵不好,聽不清。</br> 果不其然,就像他想的一般,一個聲音傳出:“我不服!”</br> ..........</br> 此刻。</br> 正在羑里種地的姬昌停下手中的鋤頭,抬頭看了看天色,自言自語道:“變天咯....”</br> 天邊已是濃云密布,天色昏暗,空氣也沉重了幾分</br> 姬昌掏出烏龜殼子,卜算一二,搖頭到:“大劫已定,仙神的棋子已經落下,這一局,已然定下,無論我西岐如何,紂王卻是熬不過這次了。”</br> 說到這,姬昌苦笑:“誰又想讓仙神插手凡間之事呢?”</br> “外人知我懂得卜算,能推演萬物,以為我得天地眷顧,稱得上陸地神仙,但只有入了此道,真正見識過天命何物,才能知道仙神的力量啊!”</br> “若非大多仙神顧道長生,不問世事,只怕根本不存在人間王朝.....”</br> 姬昌也是唏噓不已,他又何嘗想當個傀儡呢?</br> 可他沒得選,就如同當年的夏啟一樣。</br> 如果夏啟不當天子,就無法壓服在禹死后各自心懷鬼胎的諸侯,就不會有夏。</br> 除非他可以扔去西岐的家業不管不顧,放棄殺父之仇以及經營數十年的翦商大計。</br> 姬昌抬頭,遙望皇宮。</br> 朝歌的皇宮是盤庚遷都時所造,經過多年修建,堂皇大氣,紂王又愛大興土木,修了不少新宮殿,阿房宮都有倆。</br> 那根直沖云霄的天柱更是標志,時而溢散出些仙光瑞氣,頂端之處,仿佛不斷吞吐著云氣。</br> 姬昌心中輕嘆,可誰又能想到,這煌煌六百年之大商,其實就和這宮殿一樣,只需一把火,便能化作一炬呢?</br> 這一瞬,姬昌似乎能看見殷商六百年的種種,用一種似唱非唱,似吟非吟的語調道:</br> “眼看他起高樓,眼看他宴諸侯,眼看他樓塌了...’</br> “哎....”</br> 看著成湯起兵平亂,一統天下;看著仲丁、祖乙等九王經九世之亂,夾縫生存;看著盤庚站穩腳跟,遷都于殷;看著祖甲享國之安逸,壽終正寢;看著武乙囊血射天,無人相助.....</br> 看著紂王為萬民所指,兵敗如山。</br> “王朝啊...王朝....”</br> 姬昌念叨著,將手中的鋤頭甩下,拔起幾根沾著泥的雜草,又扔在地里。</br> 王朝的起和落都是那么順理成章,一步步成長,一點點衰落,有朝一日被拔起,就像雜草一般,沒落到泥土里,再無人記起。</br> 一個悶雷響起,姬昌轉身:“收衣服...收衣服咯....”</br> 只是就在他離去的時候,那落到泥里本該深埋的雜草,卻是露出了微微一角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