姒家。</br> 在抄家之后,姒家就不復(fù)往日輝煌,只能在親朋的幫襯下,住在一間稍大一些的院子。</br> 吃不好,睡不好。</br> 姒家老太君,也就是那個被三龜食紂殺掉的姒家家主的老母親,現(xiàn)在由她總領(lǐng)整個姒家。</br> 白發(fā)人送灰發(fā)人自然不太好受,可距離抄家一事已經(jīng)過去了一年半,日子還得繼續(xù)過。</br> 家被抄了,家中只剩女子以及零星幾個青年,要換做幾年前,女子得全自盡才能茍活,好在現(xiàn)在女子地位提升,有了營生方法,勉強(qiáng)能過日子。</br> 姒老太君慢慢勾著手中的針線,她對紂王的看法很復(fù)雜,如果不是紂王,姒家就不會破敗,可如果不是紂王仁慈只是抄家,伯夷就會出手殺了他們?nèi)遥吘规壹抑鞣傅淖锩侵\反。</br> “不過這家....”她嘆息道:“可這家又能維持多久呢?姒家算是完了,哎……”</br> 抄家其實沒什么,日子苦一些,卻還是能勉強(qiáng)過得去,主要家中人丁少了。</br> 人一少,就難以傳宗接代,現(xiàn)在紂王是沒有大開殺戒,可兩三代人之后,人丁凋敝,和大開殺戒其實也沒太大差別。</br> 姒老太君享受了大半輩子鐘鳴鼎食,榮華富貴,她早就嘗夠了,生死之事,也早已看開了,唯獨(dú)擔(dān)心這家。</br> 此時,卻有一女子匆匆進(jìn)來:“母親!”</br> 姒老太君皺眉:“清早的時候,不是已來問過安了嗎?咱們已經(jīng)成這樣了,這些禮節(jié)之事先放一邊,多掙些錢...”</br> 那女子卻是面露難色,道:“出事了...”</br> 姒老太君放下手中的針線,道:“又是何事?”</br> 老太君一臉愁容,家道中落,出事是很正常的:“怎的,你近來氣色不佳,活也做得少的,是生了什么病嗎?”</br> 女子道:“是因為……”</br> 女子還沒說完,姒老太君就苦笑道:“哎,我又怎么不知道呢,你性子倔,知道家里有難處,有病有痛總藏在心里,苦的是你,難受的是我,這些我又怎么會不知?今日你來,應(yīng)是病痛實在撐不住了吧。”</br> 姒老太君扣扣索索的從榻下摸出一個袋子,里頭還剩些銅子兒,抿嘴道:“天塌下來,也不是什么頂天的大事,有病就去看吧,治好病,日子接著過,一同將這家撐起來才是。”</br> 女子聽得有些淚目,打著哭腔道:“母親,我只怕是有身孕了....”</br> “啊...這....”姒老太君顯得有些吃驚,這女子是他三兒子的妻子,兩人都有五十多歲了,還能懷孕?</br> 姒老太君凝視著女子。</br> 女子欠身道:“天葵自五月起便沒來了,我還道是身子出了什么問題,也不敢說,直到前陣子頭暈?zāi)垦#X著肚子也大了些,才發(fā)現(xiàn)不對勁...”</br> 她一字一句,娓娓道來。</br> 女子口若懸河說了好一通,言語之中還有自傲,這種情況下還能繁育后代,代表著姒家傳宗接代有望!</br> 只要子嗣夠多,百年后,興許能夠重新興旺起來,至少也不至于斷絕了傳承,這等傳宗接代的大事,才叫無愧于天地,無愧于列祖列宗。</br> 姒老太君沉不住氣了,忍不住道:“當(dāng)...當(dāng)真有身孕了?”</br> 女子淚水漣漣:“不只是我,還有....”</br> 她一連數(shù)出了四個名字,這代表幾月后,姒家最起碼有四個新生兒誕生。</br> 屋內(nèi)頓時靜了下來,桌案上的針線滾落到地上,聲音清晰可聞。</br> 姒老太君的手在顫抖,老胳膊老腿發(fā)出咯吱的聲音。</br> 她巍巍顫顫坐起身,既沒有撿起地上的針線,也沒有安撫淚水漣漣的女子</br> 她雙目充血,滿是血絲,喃喃道:“姒家列祖列宗在上....”</br> 好一陣子后,她才轉(zhuǎn)過身問向女子:“懷了四個?”</br> 女子鄭重的點(diǎn)頭,道:“雖說只有我一人可以確認(rèn),但其他人十有八九也是懷上了。”</br> 姒老太君眼眸睜得老大,聲音哽咽。</br> “姒家有幸....”</br> “有幸啊....”</br> 她又沉默了一陣,做出了決定:“生,都生下來,咱們吃少些,用少些,再找他人幫襯些,哪怕拼著命,也要咬著牙生下來,開枝散葉,姒家才不會斷了傳承。”</br> 姒老太君雙目含淚,激動道:“祭告列祖列宗……”</br> “祭祀用度....能省就省吧,孩子重要.....”</br> 女子立即點(diǎn)頭,鄭重道:“已經(jīng)在準(zhǔn)備了,只是...”</br> “什么只是?”姒老太君有些不悅,這種時候,還只是什么?有什么困難也得咬著牙熬過去!</br> 女子道:“只是朝歌近來有許多女子都懷孕了,有傳言稱,一切皆賴紂王之功。”</br> “什么事都是紂王之功,姒家落到這個地步,雖說有錯在先,卻也有紂王授意,別的事也就算了,以生活為重,不計較,這生孩子和他一個皇帝有什么關(guān)系?難不成你入了宮里?得了臨幸?紂王也才不過三個子嗣吧?!”</br> 姒老太君卻是有些怒意。</br> “這...”女子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半天,才道:“都說是紂王所推廣的手術(shù)以及暗中發(fā)行的書畫所致,似乎,確有其事....”</br> 姒老太君皺起眉頭:“確有其事?怎么?”</br> “就是....”</br> “老三他也被強(qiáng)制手術(shù)了?”</br> “是....”</br> “老三也買了那些書畫?”</br> “是...只一文錢,并不貴,您是知道的,老三他就喜歡看書,這毛病也沒辦法......”</br> 姒老太君奇怪道:“怪了...書畫也就罷了,那手術(shù)到底是什么名堂,真有此功用?”</br> 女子輕輕搖頭:“不知,只是如此懷孕太過反常,有所關(guān)聯(lián)的事,也就那么兩件。”</br> 姒老太君擺擺手,連連說道:“罷了,罷了,不問這個,若真是如此,也罷了。”</br> 這時候,姒家上下對紂王的態(tài)度有了天翻地覆的轉(zhuǎn)變,似乎紂王并沒有下死手,明知道手術(shù)后更容易生育后代,依舊強(qiáng)制姒家僅剩的青壯動刀,讓他們這樣的“反賊”,也能夠傳宗接代。</br> 紂王確實大度。</br> 其實,子受正相反,他可摳門了,當(dāng)時覺著多切一個人就多一分昏庸值,反賊一樣切,不賺白不賺,一點(diǎn)點(diǎn)累積下來,也能積少成多。</br> “這樣吧...”姒老太君拍了拍手:“聽說今日紂王班師回朝,你和懷了孕的幾個,隨我去城外迎駕,有仇要報,有恩,也要報。”</br> 傳宗接代,是人生第一要事,可以窮,可以沒落,可以沒出息,唯獨(dú)不能子嗣稀少。</br> 這傳宗接代的恩德,甚至足以泯去仇恨,有仇之人都是如此,那些沒仇的,更是感沐圣恩。</br> 其實姒老太君也有些猜測,紂王放姒家一馬,說不定就是在等待這個時候,紂王做這種事,顯然是在求名,有破落的姒家出面感謝,名聲自然更大,連有仇怨的姒家都謝恩了,那些其他地方的貴族,更應(yīng)該如此。</br> 姒家的人剛準(zhǔn)備出城,文武百官就搶先一步奪路而出。</br> 以尤渾為首,六部主官緊隨其后。</br> 數(shù)日前,西北都護(hù)府的黃飛虎送來了急報,西羌被姬發(fā)一舉攻破王庭,羌王也死了,余下的族人竟然選擇了向大商求助。</br> 長城守衛(wèi)軍也連續(xù)傳來奏報,稱不斷有羌人殘部在邊境匯集,對于這些兵敗的羌人應(yīng)該怎么安排,是內(nèi)遷還是外放,是驅(qū)逐還是接納,都得盡早拿個章程出來。</br> 黃飛虎的建議,是以羌人殘部為先鋒,趁著伯邑考成為新羌王,立足未穩(wěn)的時機(jī),稍作試探,能打就打,不能打也要戒嚴(yán)。</br> 蘇全忠的建議....算了,憨憨沒有任何建議。</br> 從黃飛虎的奏報上看來,出兵的確是個最好的選擇,既能收攏羌人之心,又能探清伯邑考虛實,可其中最主要的問題不是打或者不打,而是三沒,沒錢沒糧沒兵。</br> 奴隸成軍抬抬棺挖挖墓可以,郊游練兵也可以,真要與伯邑考麾下的西羌的軍隊作戰(zhàn),根本討不到好,哪怕伯邑考立足未穩(wěn),也能輕松收拾,除非用上新得的火器。</br> 而且十八萬大軍西行錢糧消耗不少,紂王又突然在橋山挖出一個昆侖古城來,還別出心裁的說明年要在昆侖城登皇臺祭祖,對此朝中肯定得派出人手進(jìn)行先期準(zhǔn)備,將廢墟清理一番,又需要一大堆物資。</br> 此等大事,朝官們對此已經(jīng)扯皮了好幾天,按照正常程序,今天還得扯皮,就算紂王回朝了也沒用,還得經(jīng)過起碼半個月的反復(fù)討論,才有可能拿出具體章程。</br> 可問題在于,懷孕的女子太多了。</br> 太多太多了,而且,這么多的女子懷孕,都是托了紂王的功勞。</br> 文武百官到了地方,依次站好,然后開始哭。</br> 嚎啕大哭。</br> 軍國大事能有傳宗接代重要嗎?</br> 鐵定不能。</br> 這并不是簡簡單單的傳宗接代,也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功勞。</br> 禹王顯圣時,曾說過一句話,借江山一用,塑人道氣運(yùn)永昌。</br> 怎么個永昌法?</br> 所謂永昌,也就是萬世昌盛,不是一個人,不是十個人,不是君王也不是百官,而是十年、二十年、百年之后,是一代一代的人,不斷的傳承,不斷的發(fā)展,不斷的進(jìn)步。</br> 禹王只是說出口,紂王則是做到了。</br> 懷孕多,人口就多,人多還不是昌盛,那什么才是昌盛?</br> “陛下圣明!”</br> 大老遠(yuǎn)的,百官就山呼起來,他們已能感受到,此時周圍的喜悅了。</br> 有晁田先一步回師,見此陣仗,勸道:“陛下的御駕只怕要正午才會抵達(dá),諸位還是先回吧...”</br> 群臣紛紛搖頭:“此等大喜之下,其他盡皆小事,不足掛齒,我等在此侯駕道賀便是,晁將軍,你看看,即使我們退去,這些女子也不愿退去啊!”</br> 群臣身后,赫然是一個個懷有身孕的婦女,按理來說,有孕在身不宜多動,但她們卻紛紛來此迎駕,足以證明內(nèi)心的感激之情有多熱烈。</br> ............</br> 子受很是興奮,不滿歲的武庚監(jiān)國,內(nèi)事不決問尤渾,外事不決問費(fèi)仲,這么個組合下,能討得了好?</br> 即使下頭的大臣有能耐,最多也就保證不出亂子。</br> 子受已經(jīng)開始思考下一個結(jié)算期,這個結(jié)算期臨近結(jié)算,沒出什么大事,給黃帝抬棺雖然挖出個名勝古跡,沒掙到昏庸值,卻也沒虧,只等土行孫強(qiáng)行遷墳的事情曝出來,加上后頭的科舉不公,以及隨著秋冬到來即將開始的羊吃人,足以賺個盆滿缽滿。</br> 子受打了個哈欠,喝起粥來,砸吧咂嘴,確實有些懷念妲己的青梅烏龜湯,當(dāng)然,那大尾巴也很饞人。</br> 御駕行至一半,卻有敖烈匆匆來報:“陛下,尤渾匆忙求見。”</br> 子受撩開簾帳一看,距離朝歌還遠(yuǎn)著,尤渾怎么特意跑出來了?</br> 想了想,心中暗喜,肯定是尤渾犯事了!</br> 說不定是貪污,想要趁著事發(fā)之前,找自己分贓,遮掩一二。</br> 想到這里,子受按捺心中喜意,裝出一副疑惑的樣子,道:“尤卿家為何會單獨(dú)前來迎駕?可是出了什么事?”</br> 敖烈也不解,眉目間隱隱有些擔(dān)憂,內(nèi)事不覺問尤渾,恐怕問出麻煩了。</br> 子受背過手,顯得很是焦慮:“讓他過來吧。”</br> 片刻之后,尤渾氣喘吁吁進(jìn)來,正要行禮。</br> 子受淡淡道:“免禮,有話直說。”</br> 本來還想行禮的尤渾頓時停止了動作,轉(zhuǎn)而站直身體,心中暗贊,果然一切都在陛下的算計之中,陛下對自己的到來毫不意外,可不正是已經(jīng)料到了大量女子懷孕的盛況!</br> 子受悄聲道:“貪了多少?老規(guī)矩,分朕七成。”</br> “什么多少?”尤渾愣了愣,卻是有些后悔,光顧著女子懷孕的事兒了,怎么把這茬給忘了?虧了啊!</br> 他只好道:“陛下,臣...是來報喜的。”</br> 子受一愣,腦子里嗡的一下,就懵了。</br> 他凝視著尤渾,猛地,心里咯噔了一下,臉色凝重起來:“尤卿家,你先別說,讓朕來猜一猜。”</br> “是參與科舉的人很多?各地人才蜂擁而至?”</br> “不是。”</br> “是人們意識到環(huán)切手術(shù)很健康,能夠防治疾病?”</br> “不是。”</br> “那是聞太師掃平了南越?”</br> “不是。”</br> “是東夷歸降了?”</br> “不是。”</br> 怪了...</br> 子受納悶,他把能背刺自己的選項都說出來了,不是內(nèi)事也不是外事,那到底是什么喜?</br> 隨即,他明白過來了,應(yīng)該是私事。</br> 肯定是宮中妃子懷孕了!</br> 是哪個妃子?姜后黃妃還是龍吉鄧嬋玉?又或者是妲己繼武庚之后懷上了時庚?</br> 這才是真正的大喜啊!</br> 子受興奮道:“懷上了?”</br> 尤渾定下心來,原來剛才紂王一陣亂猜只是逗自己玩而已,可笑自己還當(dāng)真了,誤以為揣測出錯了呢,看來晉王不愧是紂王最貼心的羊毛衣,所料無誤。</br> 尤渾面帶喜色,道:“回陛下,全懷上了!”</br> 全...全都懷上了??!</br> 大大喜啊!距離超越姬昌不遠(yuǎn)了!</br> 子受甚至有些不敢相信。</br> 什么叫驚喜?</br> 什么他媽的叫驚喜?</br> 什么他媽的叫他媽的驚喜!</br> 子受激動得說不出話來。</br> 尤渾道:“陛下圣明,一切正如陛下安排的一樣,整個朝歌,適齡女子都懷上了!”</br> 嗯?</br> ???</br> 子受的眼中透著幾許疑惑,幾許迷茫,我的驚喜呢?什么安排?什么整個朝歌?什么適齡女子?</br> 尤渾繼續(xù)道:“陛下,便是常年不孕之人,也懷上了!”</br> 子受:“???”</br> 沒道理啊!</br> 他鎮(zhèn)靜了下來,緩緩道:“莫非是環(huán)切手術(shù)……之故?”</br> 這時候,尤渾的腦子活絡(luò)了許多,他自然不會說這是假象,畢竟這是紂王本人造出來的假象,紂王還能不知道嗎?</br> 于是他肯定答道:“是。”</br> 只用這樣就好了,讓假象變成真相,讓所有人都相信,紂王自然也得裝成“相信”的樣子。</br> 子受身體僵著,凝視著尤渾,聲音有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:“當(dāng)真?”</br> 尤渾道:“當(dāng)真,環(huán)切手術(shù)讓朝歌女子都懷上了!”</br> 呼……</br> 尤渾長舒一口氣,現(xiàn)在想來,陛下所做的一切,仍是那么的不可思議。</br> 呼......</br> 子受長舒一口氣,這……這......</br> 子受捂著自己心口。</br> 尤渾忙是上來攙扶住他,尤渾的眼圈也紅了:“陛下,陛下……此千秋之功,終是成了,萬萬不可激動,圣體為重!”</br> 子受呼吸急促,端起酒,猛灌一口,雙目赤紅,死死盯著尤渾:“所言不虛?”</br> “臣雖然沒有什么才能,但臣對陛下是真心的,此事不假,醫(yī)學(xué)院已經(jīng)徹查,所有女子的天葵時間、癥狀、反應(yīng),都一一吻合,臣又豈敢虛報作假?”</br> 子受看到了尤渾目中的堅定,更能看到尤渾瞳孔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影,以及這個身影身上的疲憊與絕望。</br> 你媽的,為什么啊!</br> 說好環(huán)切手術(shù)不會促進(jìn)生育的呢?后世得到普遍認(rèn)同的觀點(diǎn),是錯的?</br> 還是封神世界的人體構(gòu)造比較不一樣,有割掉包皮就會懷孕的隱藏設(shè)定?</br> 就尼瑪離譜!</br> 子受百思不得其解。</br> 尤渾則道:“陛下圣明啊!人道昌則國昌,江山萬年,千秋萬代啊!”</br> 子受眼里淚光點(diǎn)點(diǎn),開口說道:</br> “這是錢大夫和主刀醫(yī)者的功勞!”</br> 他努力將功勞往外推,讓人斷子絕孫會被詛咒生兒子沒朋友,讓人子孫滿堂豈不是被贊美得生兒子多個朋友?</br> 子受很清楚,剛才自己在誤會后妃懷孕時有多興奮激動,其他人在妻子懷孕時就會有多興奮激動。</br> 這誰頂?shù)米。∫淮蔚每鄱嗌倩栌怪蛋。?lt;/br> 尤渾卻是持反對意見:“主刀醫(yī)者自然也有功勞,但這是陛下提出的環(huán)切手術(shù)啊!”</br> 要換做幾個月前這么說還可以,在人們責(zé)怪紂王用心歹毒,讓人斷子絕孫后,誰還會這么想?</br> 罵時都在罵紂王,贊頌時,肯定還是找著紂王夸。</br> 子受連忙搖頭道:“不不不,民間女子懷孕,朕怎能居功?這是他們的丈夫勤勉肯干,洗手不干、河涸海干、一干二凈、推干就濕、精明能干....”</br> 子受一時間語無倫次,這次的事太大了,他真的慌了神。</br> 尤渾也跟著搖頭:</br> “那些孕婦還有不少特意出城迎駕,說明陛下的功勞已經(jīng)得到了她們的認(rèn)可,陛下治下百姓安居樂業(yè),子孫滿堂,江山萬年不朽!”</br> 子受打了個哆嗦,小心臟有些撐不住了,不自覺間,鼻子一酸,哽咽起來,淚水止不住向外涌著。</br> 隨后,就是嗚的一聲,再也忍下去,放聲大哭。</br> 我他媽太慘了啊!</br> 以前好歹都合理合邏輯,這次完全不照常理來,環(huán)切手術(shù)根本不可能提高生育率啊!</br> 就算是封神世界,可以通過氣運(yùn)來提高識字率,不可能連人體構(gòu)造都改了提升生育率啊!</br> 子受這一哭,嚇了尤渾一跳。</br> 尤渾忙上前,低聲勸慰:“臣知曉陛下是替治下百姓喜極而泣,但還請陛下以身體為重。”</br> 我那是替別人哭嗎?我是哭我自己啊!</br> 等子受緩過勁來時,眼睛已哭得紅腫:“孕婦也來迎駕了?”</br> “沒錯。”尤渾躬身:“文武百官也在,若是不出意外的話,人口會激增,這大商就如大樹一般,陛下是主干,臣子是樹枝,百姓則為樹葉,如今枝繁葉茂,陛下圣明啊!”</br> 子受又想哭了。</br> “那宮中妃子可有動靜?”</br> 尤渾有些尷尬,似乎...這么多人都懷上了,宮中的妃子們沒啥消息傳出來?</br> 他只得老實道:“沒有。”</br> 子受深吸一口氣,別人都懷上了,自己這還坐實了送子皇帝的名頭,怕是還得被人供家里,怎么自己老婆就是懷不上呢?</br> 諷刺,這是何等的諷刺!</br> 他盯著著尤渾,半晌才蹦出幾個字:“尤卿家報喜....及時,當(dāng)真及時....”</br> 尤渾忙道:“臣慚愧,只不過是協(xié)助傳播而已,這盛世,正如陛下所愿!”</br> 說著,尤渾將趕馬的馬夫驅(qū)走,得意洋洋的揚(yáng)著馬鞭:“陛下,請起駕。”</br> 起駕?起你大爺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(nèi)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(jīng)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(yuǎn)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(fēng)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(yuǎn)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(yuǎn)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(jī)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(diǎn)風(fēng)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(jī)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(jī)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(nèi)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