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楊...楊將軍？！”</br> 正在和幾個兄弟議事的辛環一眼就認出了楊戩，雖然只在朝歌中有過幾面之緣，但像楊戩這么帥的天底下也找不出幾個。</br> 楊戩也認出了辛環，天底下長著鳥嘴插著翅膀的也沒幾個，那些山賊對著別人喊你這鳥人可能是在罵人，對著辛環喊，卻是在說實話。</br> “見過辛...”</br> 楊戩頓了頓，他本來是想喊將軍的，可想到紂王的計劃，想到這頗有成效的梁山，便改了口：“見過辛二當家。”</br> 這也是對辛環四兄弟的一種認可，他們貫徹落實了紂王的計劃，沒有在離開朝歌失了束縛后，就放飛自我，也沒有仗著山賊之名，做些惡事。</br> 畢竟頂著山賊的名頭，少許為禍鄉里，恐怕紂王為了大局計劃考慮，也不會怪罪，可辛環等人并沒有，而是嚴于律己，讓人心生佩服。</br> 這次驚訝的是溫良，他沒想到這個新入伙的兄弟竟然和當家的認識。</br> 楊戩則和幾人打起招呼：“上次相見，幾位兄弟還是將軍，把守著朝歌四門，這次相見，卻成了赫赫有名的梁山賊寇。”</br> 四兄弟之中的老大鄧忠出面，擺手說道：“楊將軍說的哪里話？將軍也好，賊寇也好，山賊也好，黃巾也好，都只是一個名號，給外人看的，真正在于我們在做什么，在于我們手中做的事。”</br> 說著，他又沉聲道：“將軍的名號，聽起來，光鮮不少，說出去也有人佩服，山賊名聲不好，說出去令人生厭，可我們原來就是山賊，甚至還是反賊，幸賴陛下未有追究，還重用我等，又怎會在意一個名頭？”</br> 雙反寒暄幾句，隨后楊戩說出自己的擔憂：“馬善能夠辯善惡，可如何保證入伙的弟兄，能一直保持初心不變呢？”</br> 這是極為嚴重的問題，一個人在入伙的時候沒干壞事，誰能保證他以后也不干壞事？</br> 鄧忠頓時明白楊戩是來探聽虛實的，他倒也不怕，身正不怕影子斜，毫不猶豫地回答道：“由我們這些當家的共同監督，這也是陛下信賴我們，讓我們前來的原因。”</br> “楊將軍身為蕩魔大將軍，若是不信，也可以來山上監督我們幾個當家的，如若我們入了魔，走了歪道，那將軍便替陛下，將我們除了。”</br> “這倒不必....”楊戩連連擺手，他只是來探聽虛實的，這事是紂王所托，他可不敢隨意插手。</br> 鄧忠卻是極為認真的道：“溫良將將軍帶入梁山，另有目的。”</br> “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對象，現在是山賊，下一步則是民間百姓，將軍若是不愿與我等匪類為伍，但還請暫留數日，助我等一臂之力。”</br> 楊戩有些聽不懂了，按理說他弄清楚事情時候，就可以走人了，可看鄧忠的意思，似是不愿意，甚至還想留他一陣子。</br> 他這么個“蕩魔大將軍”，如果沒有人發現倒還好，可如果被發現了，蕩魔大將軍入了賊窩，卻一個賊都沒殺，不是白白暴露了紂王的梁山惑敵之計嗎？</br> 鄧忠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：“溫良之所以急著將將軍帶來，是因為將軍適合與他人交流，咱們幾個當家的....面相都不太好。”</br> 楊戩看了看堂中幾人，頓時了然。</br> 辛環就不用說了，鳥人一個，溫良也是個藍臉怪，梁山幾個當家甚至都不能用面相不好來形容，一個個全是歪瓜裂棗，出去閑逛都會嚇著下孩子。</br> 聯系起鄧忠那句“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對象”就明白了，梁山在吸納完山賊之后，是吸納百姓，百姓之中有著更多的能人，也有著更多不愿仕官，或是家眷都在諸侯領地，不便入商的人。</br> 這些人只有加入梁山這種民間組織，才能一展所長，但梁山幾個當家的面目嚇人，不好出面接洽。</br> 楊戩深深地望了幾人一眼，沉吟片刻后，道：“梁山所圖之大....如果能在收攏山賊后，進一步團結百姓之中的能人、有威望之人，定能更進一步，興許不能幫助陛下在亂世中一統天下，卻能讓民間百姓在亂世中有一個依靠，得以茍活。”</br> “這一切雖然是陛下所托，但陛下囑托幾位時，卻不是以商王的身份，而是一個心懷天下的普通人，大臣也不會支持，你們身處暗中，無法得到朝廷的幫助，一旦擴張，必會引來各地諸侯重視，甚至是圍剿，到時候又該如何面對？”</br> “就連陛下，說不定也會迫于壓力，反過來派兵征討，便是你們幾人，也有性命之憂。”</br> 鄧辛張陶四兄弟都是直腸子，卻也能清晰地認識到擴大勢力的危險性。</br> 固然能幫助紂王實現各地百姓安定，但一個不慎，就是身死。</br> 而且他們現在已經團結了山賊，實行了惑敵之策，足夠諸侯們喝上一壺，雖然還不能更進一步在亂世時保全各地百姓，但也做得足夠好了。</br> 可幾人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頭。</br> 除了四兄弟外，溫良也是如此。</br> 善良的山賊，是有追求有夢想的山賊。</br> 這時候，應該有些匪氣。</br> 鄧忠繼續道：“我們知道，死了便死了，若能功成，活下來的人更多。”</br> 楊戩沉默一會兒，點了點頭。</br> 鄧忠笑起來：“楊將軍肯相助，便容易了許多。”</br> 楊戩道：“該如何行事？”</br> “飛鳳山的聞聘、崔英、蔣雄三位當家入伙后，已經可以開始第一步行動，我等已有安排，在各個山頭開設分寨，不只是大商境內，其他諸侯領地之中也要遍及。”</br> “可能會受到諸侯圍剿，可能會遭到百姓冷眼，但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，賊民一家親。”</br> “賊民一家親？”</br> “讓百姓們看看山賊王的能耐，亂世一到，若是受到亂軍欺壓，還能上山找到組織，日子苦一些，也好過沒了命。”</br> “只要在山里躲上一陣子，等到天下安定，就能重新過上平靜日子了。”</br> “天下安定....那是怎樣的天下？”</br> “是紂王的天下。”</br> 說話的確實半天沒有出聲的溫良。</br> 他目光中透著一股別樣的銳氣。</br> 人人都想著爭權奪利，想著一統天下，想著稱王稱霸。</br> 無論如何，亂世之時，苦的都是百姓。</br> 唯有紂王一人，在亂世來臨之際，安插下了山賊王，好讓人們能夠在亂世之時上山入伙，亂世之中，一家一戶的自保能力可遠遠不如抱團的山賊。</br> 溫良其實對紂王統一天下并不抱多少期望，他那義弟馬善也曾透露過，有仙人說過商滅周興是大勢所趨天命所定。</br> 可他覺得，不管天命如何，紂王最值得一統天下。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