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楊戩上山之后,溫良開始審核這些新入伙的弟兄們。</br> 過程倒也簡單,只需去到“水滸寨”中的雁臺,便有梁山六當家,溫良的結義兄弟,馬善等候在此。</br> 馬善頭帶扇云盔,身著淡黃袍,面如傅粉,三綹長髯,令楊戩差異的是,這馬善和自己一樣是三只眼睛。</br> 被馬善眉心的第三只眼瞪一下,便可以入伙。</br> 同樣作為三眼怪,楊戩很清楚,辨奸邪善惡、人心黑白,是這第三只眼的基本神通。</br> 但他依然不解,當個山賊,還需要判斷善惡嗎?</br> 剛才那個小偷小摸的山賊被馬善瞪了一眼,過了。</br> 只不過馬善特意叮囑了一句,道:“你雖然沒有做過大惡,但行為不檢點,先改造幾天,再做個思想匯報...”</br> 這是什么玩意?</br> 楊戩愈發迷惑,上山入伙被這些人玩出花來了?</br> 一邊維持秩序的溫良大概是見楊戩長得帥,很有好感,見他迷惑的樣子,多嘴解釋了幾句:</br> “我這義弟的第三只眼有分辨善惡的能耐,朝中的聞太師知道嗎?他就是我們這梁山的聞太師,辯善惡忠奸,只有沒做過大惡的山賊,才能入伙。”</br> “這...”</br> 楊戩驚詫得說不出話,腳下的哮天犬也汪汪兩聲表示迷惑。</br> 原以為梁山這種謀逆組織,必然會招攬大奸大惡之人,也只有這種人才有膽子造反,沒想到卻是反其道而行,沒有做過大惡才能入伙....</br> 溫良四下張望一下,見著人不多,招來一個弟兄吩咐一番接手工作,隨后將楊戩拉到沒人的地方,小聲道:</br> “哥哥第一眼就到你就感到很親切,你又是來入伙的,也就不見外了。”</br> “別人我不告訴他,我跟你講,其實咱們這梁山,和當今紂王有些關系....”</br> “和陛下...有關系?”</br> 楊戩十分懷疑,和紂王有關系的是自己,他腰間還有個玄鳥玉佩呢!</br> “那當然!”</br> 溫良有些驕傲:“陛下是圣明之君,這點你有異議嗎?”</br> “沒...”</br> “可大當家的卻說,是陛下特意派他們出來占山為王的,山賊王的稱號,也是陛下提出來的。”</br> “???”</br> “這都是陛下的計劃啊!”</br> “????”</br> “各地諸侯心有不臣,興許沒幾年就會天下大亂,到時候戰事一起,不知會有多少百姓因為戰亂而流離失所。”</br> “你看那鄂城的流民,這天下遠不止鄂城一地!”</br> “所以陛下早做打算,讓大當家的落草為寇,做了山賊王,到時候便能幫襯一番,有很多事是朝廷不方便插手的,唯有借助民間的力量,才能做到。”</br> “而民間之中,也有很多人不愿意入朝為官,受到朝廷拘束,就比如我和我那兄弟,不是自夸,我二人武藝不俗,我那兄弟又與朝中有些淵源,只要做官,必然能做個大官,但我們不樂意為官后束手束腳,紂王正是看出了這一點,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對象,才有了梁山。”</br> 楊戩愣了半天才消化這匪夷所思的一切,不由得反問道:“可你們為何自稱山賊?”</br> 溫良笑笑:“這是陛下的惑敵之策,一方面,可以以此吸引山賊,借著我那兄弟的識人神通,收攬人手,順便鏟除那些真正的作惡之人,另一方面,則是以山賊勢大的表象,讓天下諸侯認為大商不得人心,讓他人摸不著虛實。”</br> “這....”楊戩張著嘴巴,話到嘴邊,卻說不出來。</br> 他瞥見上山的旗幟,問道:“那你們的旗號為何是替天行道?當今陛下最不敬的就是天神.....”</br> 他仍有懷疑,覺得這些人只是打著紂王的旗號忽悠人而已。</br> 溫良笑著解釋道:“那個啊,你只看見了一面,正面是替天行道,反面是蒼天已死,黃天當立,也是我們頭上黃巾的由來,替天行道的天,是黃天,是我們自己的天,是...紂王。”</br> “還是那樣,因為有很多事是紂王與朝廷不便插手的,所以要有我們這樣一個民間組織,來“替天行道”。”</br> “若是你還不信,就先隨我來,我領你去見幾位哥哥。”</br> 楊戩半信半疑的隨著溫良往更高處走去,走了一半,不等溫良說話,他就減輕了對辛環四兄弟不忠不義的懷疑。</br> 因為眼前的梁山,“山賊”一稱,確實是對外的表現,真正看到的時候,任誰都想不到這里是兇名在外的梁山賊窩。</br> 楊戩甚至有些不習慣。</br> 他完全沒想到,那一個個頭戴黃巾,嘴里叫罵著腌臜潑皮、直娘賊、破落戶、鳥人畜生的粗漢子,實際上卻態度和善、微笑待人。</br> 拋開嘴里的山賊黑話,全是良民,嘴上說著一套,手里做著的是另一套。</br> 這一切的源頭,都來自于溫良與馬善這對結義兄弟。</br> 馬善是燃燈道人法寶琉璃燈的燈焰所化,在琉璃燈被人族氣運錘報廢之后,逃了出來。</br> 和原著一樣,他遇到了溫良,兩人結義,占山為王。</br> 可雖然是山賊,他們干的卻不是山賊的事,倆人的名字一合,就是善良,所以他們是善良的山賊。</br> 繼續往上走,楊戩不禁又疑惑起來。</br> 因為沿路有不少待修建的建筑,而其中的工人則是一群面帶苦色的男人,旁邊還有梁山黃巾山賊拿著刀威嚇催促,看起來有些慘,又有些暴虐。</br> 楊戩見的多了,這些工人看起來和貴族家中的奴隸沒有兩樣,和剛才見到的那一幕,又截然不同。</br> 這怎么還帶人格分裂的呢?一邊是這樣的,另一邊又是那樣的?</br> “這是怎么回事?”</br> 楊戩忍不住出聲問道。</br> “勞改犯。”</br> 溫良嘆了口氣:“這些也是來投的山賊,只不過他們被我那義弟識破,都是些手上有人命,真正的匪類,我們自然不能將這些人收入伙,也不能放任他們繼續作惡攔路打劫,動用私刑也有些不妥,只好讓他們勞動改造試試。”</br> “原來如此。”</br> 楊戩恍然大悟,這不就是溫良剛才所說,詐稱“山賊王”的深意之一嗎!</br> 山賊都躲在山里,若是圍剿,往山里一躲就很容易接著熟悉地形的優勢逃出生天,而讓這些匪類主動來投,再進行整治,不就容易得多嗎!</br> 溫良不知是怎得,感慨道:</br> “山賊是山賊,不是強盜,也不是惡霸....”</br> 同時他也有些無奈:</br> “可惜大當家的雖然是受了陛下命令,但我們依舊只是民間組織,所以我們沒有立法、行刑的能力,只希望這些人能通過勞動,體會到人們的不易,改過自新吧....”</br> 楊戩又問:“這有用嗎?”</br> 溫良點頭:“有用,當家的正準備和朝歌中的晉王溝通,好讓晉王身邊的異族侯爺暗中派些改過自新異族過來。”</br> “那些桀驁不馴的異族都能歸心,臣服大商,想來教導這些匪類也不成問題。”</br> 楊戩微微點頭,這一步倒是做的不錯,他深知異族的難以教化,但朝歌之中的異族,包括異族的首領,在入朝歌和崇侯虎待過一陣后,都真心臣服,聽說前陣子還捐了不少錢財,放在以前,誰能想到?</br> 興許這樣的教導,還真有用。</br> 走著走著,不知不覺間,溫良就將楊戩引到了水滸寨的忠義堂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