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皇宮后，子受連續發下了三道政令。</br> 一是推廣馬耕，兒是收貴族私田為公田，三是兵役。</br> 公田與馬耕，是在鄉野田地里想到的，兵役則是回宮后，靈光一現。</br> 有了新式農具，耕種效率提高，你們就以為休息時間更多了？</br> 不可能，義務服役，少則一個月，多則三個月。</br> 正規軍大規模裁撤，各地的奴隸又還沒到，正好能讓服役的農人補充朝歌軍隊的戰斗力。</br> 畢竟將貴族的私田收為公田很容易引來反對，萬一弄不好暴動就麻煩了，多點人看著，也能形成不大不小的威脅。</br> 這樣一來，還能抵消公卿下鄉所帶來的正面影響。</br> 本來子受還打算在農忙時令百姓服役，不過被群臣勸阻，他也就算了。</br> 只要強制服役就夠了，不管是農忙還是農閑，農人們除非人均抖M，不然絕對心有怨言。</br> ...........</br> 魯雄正在兵部大殿為兵役發愁。</br> 萬萬沒想到，紂王會趁著公卿下鄉的機會，頒布了一個極為艱巨的政令。</br> 讓百姓服兵役好不好？</br> 好。</br> 紂王看似暫時和貴族進入了蜜月期，但到了最后，貴族方面的支持者不會太多。</br> 真正值得朝廷信賴的，只有百姓以及奴隸。</br> 也只有以這些人當做兵源，軍隊才能發揮戰斗力，才會在未來對不臣諸侯的東征西討中，發揮作用。</br> 如此一來，兵役的重要性顯而易見，不僅能提前篩選出適合入行伍的人，還能在朝歌重整軍備的時候，補充戰斗力，形成威懾。</br> 按理來說，如此完美的一條政令，只需要思考如何推廣以及落實就夠了，看起來極為簡單。</br> 但是魯雄感到壓力山大。</br> 兵役雖然有益，但與百姓的意愿相逆啊！</br> 誰愿意來服役？還是強制性的？</br> 一個弄不好，就是謠言四起，如果被有心人扇動利用，更為麻煩。</br> 魯雄第一時間召集了朝歌之中的諸位將軍。</br> 粗枝大葉的將軍們雖然腦子直，但都很有能力，不一會兒就商定出了一個章程，諸如服兵役的年齡要求、時間要求、地點所在、管理方式、訓練方法等，基本都有了個大概。</br> 但這些最基本的事情做完后，依然沒能克服最大的問題——民怨。</br> 魯雄記得紂王頒布政令的時候，言語中對民怨毫不在意。</br> 是的，紂王可以不在意，因為這是為了國家安危。</br> 可身為臣子，要做就要做得最好，不能讓君王背上這口莫名其妙的鍋。</br> 但是魯雄真的沒啥辦法。</br> 強制服役就是強制服役，尤其是在新式農具出現，耕種效率提升之后。</br> 農人們都以為在辛苦的農忙時期結束后，能有更多的農閑時間來好好休息，未曾想竟要去服兵役。</br> 這種情況下，甚至比在往年施行兵役所受到的非議更大。</br> 想要讓百姓樂意接受兵役，談何容易！</br> 魯雄甚至都覺得這是姬昌的陰謀，姬昌甘愿發明曲轅犁與龍骨水車，不僅是在為民謀福祉，也是在營造名聲，說不定姬昌早就猜到了紂王想要強制服兵役才這么做，如此便可讓兵役更加為人詬病。</br> 雙方名聲此消彼長，西岐更有利了。</br> “逆賊，逆賊啊！”</br> 魯雄口中叫罵著，不斷拍打桌案，心中無比憤恨。</br> 正發愁間，殿外走來一名將軍。</br> 魯雄抬頭一看，是晁田。</br> “晁將軍，你那馬耕推行的如何？”</br> 魯雄隨口問道，負責馬場事務的晁田也在兵部任職，這次與兵役一并頒布的馬耕，就是晁田所負責。</br> 晁田拿著一沓紙坐下，肅穆道：“不太順利，雖然有不少駑馬，但馬耕沒有想象的那么容易，所需要的犁完全不搭，還得重新制作，馴養起來也很麻煩，整個馬場都手忙腳亂。”</br> 晁田十分惆悵：“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，明明推行牛耕就行了，但是看陛下的意思，似乎是執意要推行馬耕，難不成就為了不妨礙毛衣的生產，能多產幾件羊毛衣？少死幾個人？”</br> “我總感覺有問題，定是姬昌從中作梗，那老頭身懷反心，看似順從，實則暗自謀劃，只怕這次也是他使計騙了陛下，利用了陛下的仁心。”</br> 晁田顯然不看好馬耕，明擺著有牛耕這么方便的方法，配套的曲轅犁也是現成的，為什么要另辟蹊徑，特意選擇馬耕？</br> 魯雄沉默片刻，皺眉道：“我覺得，會不會是陛下在將計就計？”</br> 晁田愣了愣：“將計就計，此話怎講？”</br> 魯雄解釋道：“姬昌因為發明龍骨水車與曲轅犁聲名遠揚，不能隨意處置，但其身懷反心，絕對不能多留，會不會陛下知道這些政令會遭到民怨，打算將一切推給姬昌，以此為由將其殺了，永絕后患？”</br> 晁田想了想，搖頭道：“我倒是也這么想過，但……得不償失，推廣牛耕能讓百姓過得更好，依著陛下以往的作風，在陛下眼中，百姓的利益絕對超越了殺姬昌一人。”</br> 魯雄點頭：“是我多想了，難不成陛下當真是被姬昌欺瞞了？若是如此，我等還須早日覲見陛下，揭露姬昌的險惡用心才是。”</br> “不！”晁田突然靈光一現，拍案阻止了魯雄，將計就計，就是將計就計！</br> “嗯？”</br> “魯尚書，我忽然發現，有一些問題。”</br> “什么問題。”</br> 晁田靜了好久，才緩緩道：“魯尚書可知道，馬耕為何不如牛耕？”</br> 魯雄搖頭：“不太清楚，不過剛才你也說過，馬不如牛容易馴養，而且還沒有適配的曲轅犁。”</br> “不止如此。”晁田將手中的紙張攤開，指著上面的記錄，一一道來：“馬耕還有更多問題，喂養馬匹所需的飼料比牛更精細，馬蹄也比牛蹄更脆弱，經不起地里的小石頭折騰。”</br> “按照馬場中駑馬的花費來粗略估算，養馬的成本是養牛成本的三、四倍，若是牛死了，還能宰殺賣肉，而馬肉卻是不太好賣，只能賣皮。”</br> 魯雄又拍起桌案：“馬耕竟然存在如此之多的問題，姬昌用心險惡，定要上諫陛下殺了那老兒！”</br> 魯雄已是怒極，沒想到姬昌都被關起來了，還敢忽悠陛下，暗地里搞事情，難道當他們這些大臣是擺設嗎？</br> “魯尚書且慢。”晁田將魯雄拉住，繼續道：“既然有許多壞處，那魯尚書可還知道，也有益處？”</br> 魯雄不動了，瞪著晁田，等他將話說完，你小子怎么老是說話只說半截？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