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一切屬實,這事可就不一般了。</br> 杜貞殺杜忠的目的,只可能是栽贓嫁禍,將杜忠的死栽贓給大商臣子,會直接導致蜀王與紂王的對話不平等。</br> 甚至讓紂王在商討結盟時因為這件事而居于下風,蜀王便能因此得到更多利益。</br> 此前蜀王就請求朝歌給出錢糧與兵刃支援,扯皮扯了半天沒結果,一旦高三殺人的事情落實,多半得妥協,畢竟自己這邊理虧,自家的臣子把人家的臣子殺了。</br> 蜀王上躥下跳將事情鬧大,也是為了這件事。</br> 說不定....那杜貞與杜獻其實也是蜀王殺的?</br> 死個家臣還不夠,如果死了個親兒子,所獲得的利益便能最大化。</br> 杜宇見群臣盯著自己,背后發毛,道:“孤怎么做這種事?剛才這老漢不也承認了,杜貞與杜宇是他殺的嗎?”</br> 李靖頷首,示意高成繼續說下去。</br> “杜貞與杜獻確實是俺殺的。”高成默然點頭,道:“杜貞殺了杜忠之后,就把尸體拋下,回了府里。”</br> “俺偷偷摸摸跟去,想看看他打算干什么,就聽到杜貞說將杜忠的死嫁禍給高大人,還說著怎么散布流言,怎么讓高大人認罪伏法。”</br> “俺知道什么是法,那幾個石碑就在市集里杵著,上頭說了,殺人就得償命。”</br> “高大人會死的,她明明沒做錯什么,她只是和杜忠生了點口角,把杜忠給打暈了。”</br> “這種爭執村子里每天不知道要發生多少次,可杜貞要陷害高大人,高大人認罪伏法,就得死。”</br> 杜宇急了眼,好像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。</br> 他暴怒地打斷了高成的話語,道:“別說這些有的沒的!先把殺害我兒的事情,一五一十招供出來!”</br> 高成垂下頭,似被杜宇久居上位的氣勢震懾,他愣了好久才道:“俺當時只以為杜貞與杜忠有私仇,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殺了杜忠,嫁禍給高大人,所以俺求見杜獻,俺知道他是蜀王之子,想揭發杜貞,還高大人一個清白。”</br> “俺入了府中,向杜獻說了杜貞殺死了杜忠,跟他說高大人是被冤枉的,想讓他嚴懲杜貞,沒想到他卻笑著問我,“你也看見高三殺了杜忠”,還給了俺一個青銅立人,價值不菲。”</br> 群臣更加嚴肅,這不僅是嫁禍朝臣,還收買目擊者。</br> 高成繼續道:“俺不依,俺就跪在地上求杜獻,求他嚴懲杜忠,不然高大人就會被判刑。”</br> “可杜獻就那樣看著俺,跟看著地上的草芥一樣,直接說既然你不肯,那就去死吧,本來只用死杜忠、高三兩個人,現在得多一個。”</br> 歐陽天祿吸一口氣,驚嘆道:“然后你就把他們給殺了?”</br> 高成道:“是的,他要殺俺,俺就用蜈蜂蟄了他,他就死了。”</br> 李靖點頭,難怪杜獻與杜貞的尸體上看不出傷口。</br> “蜈蜂...”</br> 蜀王杜宇聽到自己的兒子竟被一個賤民用蜈蜂殺死,不禁氣的發抖。</br> 他用力抓著袖子,死死地瞪著高成,半天沒說出一個字。</br> 在他的觀念里,這等賤民根本不可能反抗貴族,更不用說是作為蜀王之子的杜獻。</br> 可事實就這么發生了。</br> “杜獻之后,是杜貞,蜈蜂毒死了杜獻之后,我害怕極了,如果就這么走了,肯定還會想到高大人身上,因為他們只和高大人有過明面上的矛盾。”</br> “俺就想,俺年紀大了,這輩子也就這樣了,可高大人年輕又有才能,還是朝中為數不多的女將軍,又率領著婦女聯合會,未來說不定還會出將入相,她怎么能被陷害?”</br> “那時候俺就想,杜獻、杜貞、杜忠都死了的話,就沒有人會懷疑到高大人身上,也不會知道高大人與杜忠有過爭執,俺將所有的罪行認下,一切就好了。”</br> “可沒想到高大人以為自己殺了人,去認了罪....”</br> 殿中一片寂靜,高成的聲音嘶啞而又干澀,帶著幾分解脫,眾人都不知如何應對。</br>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殺人,上升到了大商與蜀國的外交事件。</br> 顯然,這是杜獻與杜貞利用杜忠針對高三與大商的一場陰謀,但高成橫插一手,將一切給破壞了不說,還留下了一個巨大難題。</br> 不過杜宇卻知道該怎么做,他直接慟哭失聲,顯得自己委屈無比:“陛下,什么陷害不陷害,那高三與高成合謀殺了三人,按律法應當嚴懲!”</br> 陰謀沒成功,就憑高成一張嘴,誰也拿不出證據。</br> 反而是高成殺人的事實就擺在眼前。</br> 李靖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,平民百姓很難對貴族升起反抗之心。</br> 那么多奴隸被活活打死,也未曾想過反抗,高成雖說地位比奴隸高一些,但也不可能因為高三一人,而去殺了蜀王之子和兩個家臣。</br> 就因為尊敬高三?</br> 誰信這種理由??!</br> 李靖低聲問道:“高成,你還是將一切如實道來的好,為何要為了高三,連殺兩人?”</br> 高成一時語塞,陽光從殿門外射入,他站在背光處,皺紋清晰,一張臉肉眼可見的蒼老。</br> 他深吸一口氣:“因為是俺的女兒啊....”</br> 子受松了口氣,我還以為高三推動女權成功,連這種平民老百姓都會大義凜然地為女子出頭了呢,擔驚受怕了半天,這下明白了,原來兩人是父女關系。</br> 他饒有興致地問道:“朕聽聞高三在三歲時便被遺棄,何來父母一說?”</br> 子受在任用高三前就曾聽她講過自己的身世,高三三歲時因為家里有了個男孩,被父母拋棄,放在盆中順江而流,后她的母親弄丟了男孩,被活活打死。</br> 這樣的父親絕對是個帶惡人,竟然還會為女兒做到這種地步?而且還是幾十年沒見過的女兒,甚至高三這個女兒說不定都沒認出他。</br> 同朝為官,李靖自然也知道高三的身世,對此表示疑惑,叱問道:“高成,整個朝歌都知道高三幼時便被父母拋棄,若按你所說,你為高三之父,為何在數十年前嫌棄自己的女兒,將其拋棄,又在今日為了她,而連殺數人,更認下了罪名,自尋死路?”</br> 高成干裂的嘴唇微動:“總要有個人認罪的,如果我跑了,你們肯定要抓她,那為什么不是我呢?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