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涉案人員在玄鳥衛(wèi)的壓護(hù)下一一到來。</br> 本該在家休息的老丞相商容也來了，他一來便將刑部侍郎趕去了一邊。</br> 蜀中的戰(zhàn)略意義太過重大，即使沒有早就確定的遠(yuǎn)交近攻之策，蜀王也是左右天下局勢的絕佳盟友，不容有失。</br> 高三心神恍惚，面容憔悴，她后悔了，那時就不該沖動對杜忠出手，沒想到杜忠那么不耐打。</br> 婦女聯(lián)合會稍有起色，人們似乎都要改變對女子的看法了，她最近也有了讓女子賺錢提高生產(chǎn)的辦法，只等一兩月后，便能看到成效，一切都蒸蒸日上。</br> 可杜忠死有余辜，那日她去質(zhì)問杜忠，杜忠不僅沒有絲毫悔意，反而覺得理所應(yīng)當(dāng)，更想輕薄于她。</br> 在大多數(shù)人眼中，高三的官做得再高，也是平民老百姓出身，杜忠卻是十足的貴族，還是蜀王親信，兩者結(jié)合，是件好事。</br> 但作為一個自立自強(qiáng)的女子，高三顯然不接受，甚至氣急，直接動了手。</br> 葴玉站在殿中，面容消瘦，膚色蒼白，即使再也不想回憶這件事，可牽扯到了人命，也隱瞞不了什么。</br> 虎侯悄悄地握住她的手，以示安慰。</br> 商容嚴(yán)陣以待，辛甲提筆記錄。</br> 蜀王瞪著高三，重重踏步，用憤恨怨毒的目光，死死盯著她。</br> 殿中百態(tài)，唯有子受在嗑瓜子。</br> 管你們怎么審，最后我都會改判。</br> 李靖望著高三，心情復(fù)雜，他敬重高三，因為他的妻子殷氏也是個自立自強(qiáng)的女人。</br> “高三，我理解你要為虎侯之女討個說法的心情，但你不應(yīng)該為此而殺人，更是一連殺了三人，杜忠有過，那杜貞、杜獻(xiàn)又何過之有？”</br> 高三搖頭，道：“罪臣當(dāng)日的確對杜忠出了手，興許是沒有控制力道，杜忠之死應(yīng)為罪臣所為，但杜貞、杜獻(xiàn)之死與罪臣無關(guān)。”</br> 李靖皺眉，這就是最難辦的地方，明明死了三個，兇手只承認(rèn)殺了一個，其實(shí)不管殺一個還是殺三個，判刑都是一樣判，可蜀王那邊偏偏非要討個說法，必須要兇手承認(rèn)，所以才會鬧這么大。</br> 也不是沒人考慮過杜貞、杜獻(xiàn)是他人所殺，畢竟后這兩人的死法和杜忠不一樣。</br> 但這幾人剛來朝歌沒多久，親友沒有，結(jié)仇也不可能結(jié)那么快，至于隨意殺人？</br> 不好意思，朝歌律法嚴(yán)明，敢打人的都沒幾個，更別提死的是貴族。</br> 怎么看，都只可能是高三干的，有動機(jī)，也有能力。</br> 見高三不認(rèn)罪，歐陽天祿急忙殷勤請示道：“陛下，是否要給高三上刑，讓其招供？”</br> 子受愣了愣，上刑？</br> 我這兒正打算放人，就差喊一嗓子了！</br> 給蜀王上個刑倒是不錯。</br> “來人，給蜀王杜宇二十大板。”</br> 群臣一懵，殿中的小臣也不知所措，陛下莫非喊錯名字了？他們期期艾艾，沒一個人敢對蜀王上刑。</br> “愣著干啥？打啊！”</br> 子受卻是有些煩躁了，別說杜忠，那杜貞、杜獻(xiàn)都是一類貨色，在查他們是否有仇人的時候，查出了一堆東西。</br> 比如隨著蜀國使團(tuán)而來的一群巫女。</br> 蜀人敬畏天神，蜀王杜宇本人更是有著從天而降的傳說，巫祝大行其道，隨行侍奉的巫女自然不少。</br> 再比如諸侯貴族們的通病，如果不是進(jìn)入大商后有律法約束，指不定還會玩死幾個人。</br> 別管占不占理，先打上二十大板根本不虧！</br> 正待此時，一群蜈蜂飛入殿中，密密麻麻一陣陣，直迷人眼。</br> “護(hù)駕！護(hù)駕！”</br> 大殿之中一陣慌亂，眾人胡亂揮刀，都以為是什么邪術(shù)妖術(shù)。</br> 李靖提劍護(hù)在子受身前，但他并沒有感覺到有何人動用了法力，而且若有修士對紂王出手，怕不是得被氣運(yùn)反噬的當(dāng)場暴斃。</br> 片刻后，蜈蜂自然退去了，而隨著蜈蜂消失的，還有俯首認(rèn)罪的高三。</br> 同時，也多出來了一個老漢。</br> 老漢惶恐不已，卻是堅持著一句一頓道：“俺認(rèn)罪……俺殺了人，杜貞、杜獻(xiàn)，都是俺殺的。”</br> 李靖臉上有些掛不住，國字臉歪成了口字臉。</br> 一陣混亂之后，雖是有人出來認(rèn)罪，但高三消失了。</br> 別的先不說，光明正大在刑部大殿拿人，是不是過分了些？</br> “來人，先將其拿下，再遣人捉拿高三。”</br> 不管高三有沒有殺人，她都要聽審，刑部辦事得守規(guī)矩。</br> “不必了。”子受伸手阻攔，他向來是個破壞規(guī)矩的人：“先審問這老漢。”</br> 蜀王杜宇卻不愿意了：“陛下，還請先捉拿高三，孤認(rèn)識這老漢，姓高，不過是賣蜈蜂的農(nóng)戶，哪有殺我兒的膽子？定是賊人買通，用以頂罪的替死鬼。”</br> 子受拿著崆峒印一砸：“那朕跟你換個座？”</br> 杜宇這才訕訕道：“不敢....”</br> “先審問這老漢。”</br> 聽得杜宇的話語，李靖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，這并不是一場普通的兇案，更是紂王與蜀王的交鋒。</br> 剛才杜宇開口稱“孤”而非“臣”，其中之意很明顯。</br> 殿上的氣息并沒有因為高老漢的認(rèn)罪而云開月現(xiàn)，反而越發(fā)凝重。</br> 李靖深吸一口氣，道：“你是何人？”</br> “罪民高成，以養(yǎng)蜈蜂為生。”高成唯唯諾諾地應(yīng)道，和尋常百姓并無不同。</br> 李靖再問：“你為何要?dú)⒛侨耍?amp;rdquo;</br> “俺養(yǎng)蜈蜂賣了些錢，聽聞婦女聯(lián)合會組建娘子軍需要錢糧，國庫又有些緊張，便想出資資助，那日俺正和高大人討論捐資多少的事情，高大人聽到虎侯尋女，就匆匆出了城去尋找。”</br> “我尋思還是錢糧的事情更重要些，便跟了去，但腳程慢，沒找著人，便在城里亂晃悠。”</br> “后來看見高大人與杜忠發(fā)生爭執(zhí)，杜忠欲行不軌，高大人出手稍加懲戒，將其打暈，正巧這時杜貞出來尋杜忠，高大人不愿多做糾纏，便離開了。”</br> “俺當(dāng)時覺得沒什么事，本打算繼續(xù)找高大人談捐贈錢糧的事，但杜貞直接殺了暈倒的杜忠。”</br> 杜忠是被杜貞殺的？</br> 此言一出，滿殿皆驚。</br> 商容、李靖、伯夷等朝中重臣迅速反應(yīng)過來，面色不善地看著蜀王杜宇。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(nèi)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(jīng)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(yuǎn)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(fēng)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(yuǎn)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(yuǎn)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(jī)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(diǎn)風(fēng)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(jī)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(jī)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(nèi)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