群臣嘩然。</br> “蘇娘娘,竟是妖?”</br> “太囂張太放肆了,妖物竟敢坐于后宮,莫非連太師也被蒙蔽了?”</br> “絕不可輕饒,還需請...請國師出手除妖。”</br> “宮中那風流韻事,只怕都是妖物所為....”</br> “聽聞妖物多善采補,陛下多年僅有二子,莫非....”</br> 許多人都暗暗搖頭,如果聞仲在此,情況可能會好些,可惜老大爺在南方。</br> 無論多么忠心,多么有能力,終歸是凡人,難以免俗,當今世俗之中,妖就是妖,生來便是行惡的,鮮少有人會去區分妖的好壞。</br> 倒是冀州侯年輕時做過這種荒唐事,下令讓冀州百姓明辨善惡之妖,鬧了好一陣笑話,最后不了了之。</br> 正因此,梅山七怪即使是來做好事賺功德,也不得不以人形出世,甚至會因為擔心本相顯露被百姓驅逐,而不敢和云中子動手。</br> 截教諸人有心想勸,現在和以前不同了,如果是趙公明得道時的天皇伏羲年間,凡間帝王說一不二,莫說燃燈、云中子,便是元始天尊也得賣上幾分面子。</br> 在最后一個人王大禹死去,夏啟自稱天子后,凡間所謂的王就沒那么有分量了,即使紂王功績過人,自稱始皇帝,也無用,人族不齊心。</br> 如今的紂王,說白了,別人敬畏,才是高高在上的人王,不敬畏,只是一個凡間君主,在天神地仙面前,只是任人蹂躪的泥人罷了。</br> 這和以往的人皇、人王、人道之主什么的,是不同的概念,畢竟大商連各地諸侯都沒能完全收服。</br> 無論是什么,都得有土地,有人支撐,才能配得上名號,或許等紂王收服諸侯,推平西岐,四夷俯首,始皇帝之名名副其實的時候,闡教這群人也不得不張口稱臣,但絕不是現在。</br> “道友有些過分了。”</br> 趙公明微微搖頭,他沒有選擇勸諫,反而將話茬對準了燃燈、云中子,妲己本相顯露,無論如何,百姓都會對紂王升起一種不信任感。</br> 焚書也好,坑巫也好,這些與百姓相距甚遠,他們不在乎,但妖是吃人的。</br> “降妖除魔,乃是我教本職。”</br> 普賢大義凜然,大步上前。</br> “嗯?”</br> 趙公明微微抬袖,卻被瓊霄拉了拉。</br> 不值得。</br> 除妖才是最好的局面,既可以留下后續操作空間,盡可能保存些紂王名譽,也不至于闡截二教徹底撕破臉,三教同源,多多少少還得給點面子。</br> “還請紂王允貧道除妖,貧道于九宮山苦修多年,定還宮中一個清靜。”</br> 普賢一笑,微微拱手。</br> “師兄,留步....”</br> 申公豹無奈的補了一句,普賢不會真以為紂王會退讓開吧?</br> 紂王的固執凡間罕見,也就聞太師能讓他退讓一二。</br> “朕不允。”</br> 子受半步未退,心中卻是一連串臥槽之聲,這下不能下黑手了。</br> 普賢見此,輕輕搖頭。</br> 手中長索飛出,憑空變大,此索名曰長虹索,具有束神縛仙的法力,還可召拘束黃巾力士,將對手擒住押走,原著里曾綁過截教的靈牙仙。</br> 有了此索,便是不進壽仙宮,也能將三妖攝出。</br> 云中子合上眼,除妖因他而起,因他而落,此后再不管凡間之事,什么商滅周興,王朝更替,封神大劫,隨它去好了。</br> 燃燈看著趙公明陰晴不定的臉色,浮現一絲笑意,當日借走乾坤尺,可不是白借的。</br> 但下一刻,他的笑意猛地僵在臉上。</br> “轟隆!”</br> 一股氣浪激射而出通天徹地,初一刻,還平平無奇,但到了中途,就不斷暴漲,憑空增大,到最后,飛沙走石,遮天蔽日,似有猛獸咆哮其中,覆蓋了整座皇宮。</br> 不少人眼熟這一幕,正是石磯獻上太阿劍,一劍破近萬叛軍的景象。</br> 只是今日的威勢,似乎更大一些。</br> 我這么牛逼?</br> 子受有些發懵,忽然想起了當天和石磯的金石之辯。</br> “此太阿之威,亦是大王圣德....”</br> “劍之威,蓋因大王之神!”</br> 就是石磯那個鐵憨憨,一個勁的把功勞往他身上套,搞出什么紂王一劍破萬軍的荒誕故事。</br> 現在一看,好像石磯沒說謊啊!</br> 并不是石磯在背后用法力催動,太阿劍確實有這個威力。</br> 趙公明暗自琢磨:“威道太阿,內心之威方才是真威,陛下身處逆境威武不屈,激發太阿之氣,此原為人族之寶,難怪師妹無法發揮其功用。”</br> 又有太阿劍又有崆峒印,子受底氣足了些,其實無所謂,有沒有底氣他都要硬懟。</br> “狐妖又如何?朕說他是人,便是人,萬物有情皆為人,朕不允,誰敢動愛妃分毫?”</br> 場面一時間有些壓抑。</br> 普賢不敢輕動,又是太阿劍又是崆峒印,紂王執意相阻,把自己賠進去就不好了。</br> 截教一干人等已有決定,他們都發了助紂為虐的誓言,如此情形紂王仍是執意保下妲己,他們必須出手相助。</br> 群臣則很糾結。</br> 保個妖怪干什么?妖怪便是吃人的,這些年來,妖怪傷了多少人?</br> 楊戩天下行走四處除妖,這么多年都沒回來,足見妖物之多。</br> 這種妖怪,又怎么能留在宮里?</br> 不過他們對闡教幾個道人的咄咄相逼更加不滿,這是皇宮,你們想干什么?</br> 半晌,燃燈道:“走吧,今日這妖,是除不成了。”m.</br> 除不除,都無所謂,除了云中子外,他們的主要目的本來就不是除妖,在云中子以照妖鑒照出三妖本相的時候,目的就已經達成了。</br> 普賢收了長虹索,匯合闡教眾人,回身欲走。</br> 但他們被攔住了。</br> 踏踏踏的馬蹄聲,一群披頭散發的將士縱馬而入,包圍了壽仙宮。</br> 兵馬不分朝臣,也不分闡截二教,將所有人都照了進去。</br> 為首一個魁梧漢子渾身肌肉緊繃,皮膚粗糙,胡子頭發糾纏在一起,活像不知從哪兒來的野人。</br> 那些將士也一個個具是這般模樣。</br> 那漢子下了馬,走到子受身前。</br> 四目相對。</br> 相顧無言。</br> 這個有些憨愣的高大漢子,眼中不自覺流下淚水,不多,也就潤了潤眼眶。</br> 可往常在大漠的時候,他連一絲一毫都不敢流,因為缺水,即使真的忍不住了,也得讓同伴準備一下,舔干凈。</br> 漢子將雙手抬起,手上那厚厚的一層老繭肉眼可見。</br> 他鄭重其事的拱了拱手,身子弓下,做足了禮數,一如當年接下長城守衛之責的時候。</br> 他從腰間取出一個破布包裹,里頭是一個已經風干了的骷髏頭。</br> “陛下……土方殘部已滅,臣蘇全忠,幸不辱命。”</br> 聲音沙啞而又平靜,卻帶著力量。</br> “蘇將軍...”子受其實第一眼就認出了蘇全忠,這漢子和妲己眉目極為相似:“北方,很是艱辛吧?”</br> “還好。”蘇全忠還是那樣,因被打怕了而言簡意賅,回答得極為簡單。</br> 忽的,他心思微動,這里是壽仙宮,妹妹蘇妲己的寢宮。</br> 他是看著天空中照出妖物的景象,才匆匆帶兵入宮。</br> 蘇全忠并不意外,家里人都知道,妲己本來就是狐貍精,蘇夫人只生了一子,從未有過什么女兒,只是外人不知而已。</br> 他看著幾個道人,手又顫了顫,問向紂王:“臣妹還好嗎?”</br> 子受鄭重道:“很好。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