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銀將大軍駐扎在城外,便隨著魯雄入宮覲見。</br> 休沐是上半年的事,如今已是下半年,朝中又招了不少新官員,九間殿內擠得滿滿當當。</br> 子受不喜歡這種有條不紊的場面,不過想來到明年就能改善許多,新官老臣素質參差不齊,總會出問題。</br> 魯雄出列上表,先夸了一通蕭銀,又對蕭銀帶來的兵馬一陣猛夸。</br> 子受對蕭銀稍有了解,封神原著里這貨是個二五仔,雖然有能力,但為了讓前上司黃飛虎能出關投周,把重用他的老大張鳳給捅了。</br> 不過子受相信張大與招賢館的交叉審核,無論這人能力如何,肯定有某方面的人格缺陷,二五仔說不定就是其中之一,先問問看。</br> 蕭銀行了個大禮:“末將見過陛下,陛下萬歲!”</br> 子受心里頗為不悅,你這人不懂朝歌規(guī)矩,萬歲是忌口,咱要原地飛升打穿天道,萬歲就是咒人早死。</br> 不過他表面上還是微笑道:“蕭卿家一路遠來,辛苦了。”</br> 蕭銀道:“陛下,臣不辛苦!”</br> 子受興致缺缺,懶得繼續(xù)說這種場面話,直接道:“卿家僅一年便升任臨潼關副將,能力不俗。”</br> 蕭銀正色道:“末將在練兵一道上有些心得,僥幸得張總兵看中,方能一展所長。”</br> 子受心里咯噔一下,擅長練兵?該不會是個純粹的人才吧?</br> 大商擅長行軍打仗的將軍不少,單挑斗將的將軍也不少,但擅長練兵的,還真沒幾個,豈不是正好查漏補缺?</br> 子受凝神問道:“今日尚早,蕭卿有何練兵心得,不如在這殿上說說,朕略懂練兵之道,也好見識見識。”</br> 蕭銀微微有些疑惑,外頭天都快黑了,還早?</br> 群臣卻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,現在確實挺早,今天不是早朝,是晚朝,距離群臣入殿都沒有一炷香的功夫,不然也不會在這時候將蕭銀召入宮。</br> 自子受想出晚朝后,朝會就變成了這樣,三天一朝不改,至于是早朝、午朝還是晚朝,還得看他什么時候起床。</br> 蕭銀遲疑片刻,才道:“無非就是讓將士自食其力而已,臨潼關雖然地勢險要,但運輸困難,糧食難以按時供給,臣便讓將士們開墾周圍田地,平日既可耕種,又可操練,到了戰(zhàn)時,披甲提到便能上陣,一年來還多了不少收入,自有了商隊往來后,更是能有額外收入更換刀兵甲胄,將士們吃飽喝足,樂意參軍,又豈有軍勢不強,不盡死力之理?”</br> 蕭銀一字一句擲地有聲,頗為自豪。</br> 九間殿里,群臣竊竊私語,暗暗點頭,幾乎每個武將都對蕭銀表現出了欣賞。</br> 魯雄笑得樂開了花,之前還不知道,現在看來,只憑著這份功勞,蕭銀以后的成就恐怕就不在自己之下!</br> 商容、楊任、伯夷等人,也亦是紛紛點頭,如此便能大量節(jié)省養(yǎng)兵所用的錢財。</br> “令將士們開墾田地,當真是一妙招,夷險要僻便不再有糧草難以運輸之患!”</br> “此法一出,我大商養(yǎng)兵百萬,可不費百姓一粒米!”</br> 群臣一陣吹捧。</br> 子受心里蒙上了一片陰影。</br> 這不就是屯田嗎?還是軍屯。</br> 從漢一直屯到了清,被幾千年歷史所證明,緩解財政的不二法門。</br> 子受沉著臉道:“將士們難道沒有怨言?”</br> “臣以性命作保,絕無半分怨言,將士們能為國出力已是福分,又怎能有怨言?”</br> 群臣表情一臉古怪。</br> 這蕭銀,倒真的擅長練兵,竟能讓兵將認為為國出力是福分,而沒有任何怨言。</br> 反觀那群奴隸軍。</br> 在朝歌大軍南征后,戍守朝歌的最主要軍事力量,就是紂王欽點的一批奴隸。</br> 讓奴隸當小兵倒也沒什么,可其中還有許多兵將,尤其為首那名獻了崆峒印的奴隸將軍石不凡。</br> 紂王頂著來自各方的壓力,讓奴隸為兵,甚至為將,可他們有過一點報效國家的心思嗎?</br> 脫離奴隸的身份之后,他們想過一點為國出力嗎?</br> 成天想的是吃飽喝足,想的是抱著俸祿和妻兒安穩(wěn)一輩子,這樣的軍隊,能在戰(zhàn)場上奮勇殺敵?</br> 只怕看到死了一兩個人,就得嘩變!</br> 也正是奴隸軍的如此表現,才有了蕭銀領軍入朝歌,這群奴隸實在讓人太不放心了!</br> 不僅戰(zhàn)力存疑,還白白引人詬病,紂王這次真的出了個昏招,吃力不討好。</br> 看看人家臨潼關的將士,自己種田自己吃,也不給朝廷添麻煩,還想著報效國家毫無怨言,這才是精兵強將啊!</br> 子受沉默了好一陣,想不出什么詞,只好道:“既然卿家練兵之法如此精妙,那便擬出一道奏疏來,過些日子朕親自檢閱。”</br> 興許能趁著檢閱給他挑挑刺,士兵們將大量精力投入到農活之中,容易缺少系統(tǒng)訓練,戰(zhàn)斗力減弱,提出這個問題,應該能稍稍抑制下屯田的發(fā)展勢頭。</br> 蕭銀不知道子受的真實想法,他看著群臣的表情以及連連不絕的驚嘆聲,只覺得自己的表現得到了認可。</br> 畢竟用軍隊來耕種,自食其力,這一招應該正合殿中君臣心意,入宮的時候看見了好幾個正在修建的宮殿,六部各一座,加上兩座傻傻分不清的阿房宮,耗費的可都是錢糧。</br> 隨意議了下事,子受就下令退朝,群臣三三兩兩退去。</br> 唯有費仲被子受暗中留下。</br> 費仲如今已升為戶部尚書,作為六部主官,地位比尤渾高出了不少。</br> 耳語一番,費仲臉色唰一下全白。</br> 可他看著紂王那不容拒絕的態(tài)度,還能忤逆君王的意思不成?</br> 他就是個靠君王上位的饞臣,拼了!</br> 殿外的蕭銀沒急著出宮,朝中幾個將軍正在詢問他有關屯田的具體事宜,聊得火熱。</br> 蕭銀看著費仲朝自己走來,有些疑惑,還是抱拳道:“在下見過費尚書....”</br> 他知道費仲尤渾二人的狗腿之名,尤其是身為吏部尚書的費仲,不僅深得紂王信賴,還位高權重。</br> 蕭銀覺得,費仲特意找過來,多半是因為自己要高升了,前來套套關系。</br> 費仲道:“蕭將軍,今日殿上之言,可屬實?”</br> 蕭銀莫名其妙,應道:“自是肺腑之言,在下又怎敢欺君?”</br> 費仲作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:“你這謊話連篇的小人,將士們忙于屯田農耕,又何來時間訓練?進不知結陣,退不知扎營,將士們如何上得了戰(zhàn)場?你這欺君小人!”</br> 一邊的魯雄連忙解釋,這一點確實說不通,但他迎接蕭銀時曾看過臨潼關兵馬的軍容,確實一個個訓練有素,想必在干農活的時候也沒耽擱訓練,興許人家就是這么努力呢?</br> 費仲不曉軍事,必然是誤會了。</br> 可沒待魯雄開口,費仲就舉起那小拳頭,咬著牙,朝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,還壯實了兩圈的蕭銀臉上砸去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