卻說鄧秀已領軍與南越大軍會面。</br> 商軍陣容齊整,衣甲鮮亮,又因于越王臣服,士氣大增,軍心大定,各個精神抖擻,顯得氣勢恢弘。</br> 大軍中央還有一掌旗官,擎著一面巨大的幡桿,旗幟一面是玄鳥圖紋,另一面則是“商”。</br> 以往他們不敢用,旗幟多是將領姓名,但如今紂王在關內,便可用上玄鳥旗,旗幟之下,皆是嗷嗷叫的商軍,仿佛開了buff一般。</br> 反觀南越這邊,人多不穿衣甲,盡裸身赤體,面目丑陋,軍中不鳴鼓鑼,只吹角為號,氣勢上就落了下風。</br> 鄧秀見此軍容差距,就知道這把穩了,大聲喝道:“兀那賊廝,陛下親征百越,爾等不思拱手來降,反而膽敢更進一步,犯我大商疆界,可恨可誅!今本將定當屠盡爾等,為我大商南征大軍祭旗!”</br> 此言一出,大商將士皆是群情激憤,無數人紛紛望著中軍那桿旗幟,與紂王皇袍一般是黃白二色的配色,但卻可以用敵人的鮮血染紅!</br> “祭旗!祭旗!”</br> 雖說商軍先鋒人數不比南越多,只有數千人,但聲勢驚人,卻是爆發出了近萬人般的呼喝。</br> 南越王毫無懼色,他只是覺得軍備不同,心里不平衡,卻并不覺得會敗:“鄧秀小兒,大言不慚!那于越走狗都能殺得你大敗而逃,何況本王?你不自量力,死里逃生又要前來送死,莫非是能長出兩個頭來?!”</br> 南越軍士見自家大王自信非凡,紛紛作獸聲回應,聲勢也不差。</br> 木蛇當即上前邀戰:“木蛇在此,誰來做我刀下之鬼?”</br> 鄧秀挺長戈直接沖陣而出,不過一旁有一小將沖的更快,手中長槍直取木蛇:“鄧遇來取蠻夷狗頭!”</br> 鄧秀停下馬匹,這鄧遇是他堂弟,也頗有武藝,對付區區蠻夷,手到擒來。</br> 木蛇挺刀相迎,戰未幾合,鄧遇接著交錯之際,按下槍,竟是猛地一拍馬,回身一轉,長槍也跟著調了個方向,以一個極為刁鉆的角度刺向木蛇。</br> 就在長槍及身之時,忽然金光閃過,宛如金鐵交加,長槍無法挺入木蛇那赤果的身軀半分。</br> 木蛇哈哈大笑:“雕蟲小技,還敢獻丑?”</br> 鄧遇大驚,挺槍又刺,木蛇懶得退讓,身上一陣陣金光,任那長槍猛刺,也無法刺入分毫。</br> 鄧遇百折不撓,又要再刺,木蛇輕哼一聲;“真當爺爺只會挨打?”</br> 手中長刀一轉,一刀了結鄧遇性命。</br> 鄧秀怒極,以前也沒見越人這么耐打啊!</br> 當初他被于越設伏,作為百越最大部族的于越,族中士兵也沒有這等刀槍不入的能耐。</br> 他拍馬而出:“安敢逞威?!”</br> 木蛇不躲不閃,任鄧秀長戈直刺。</br> 鄧秀的力量比鄧遇強出許多,只覺得仿佛長戈刺在了石頭上,雖然有把握徹底刺入,但太費時間。</br> 他將木蛇防守反擊的一刀格擋開來,順勢一挑,戈刃直往木蛇臉上勾去。</br> 木蛇匆匆躲避,卻沒想到鄧秀變招太過突然,衣甲都沒穿,暴露渾身要害,對方竟然不攻身子,反而朝著眼睛去,當真陰險!</br> 子受看得一愣一愣的,打北狄東夷乃至平靈的時候,怎么就沒見過這種刀槍不入的敵人呢?</br> 聞仲也緊皺眉頭,這等術法,不似百越手筆。</br> “鄧總兵久鎮南疆,可曾聽聞百越之中有類似異術?”</br> 鄧九公搖頭,百越最難對付的是瘴氣,蠱蟲,他要是知道還有這種刀槍不入的玩意,早就讓趙升、孫焰紅上了,這倆會噴火。</br> 鄧秀猛然變招之下,雖是傷了木蛇一只眼,但木蛇并未就此失去戰斗力,仍舊能勉強支撐。</br> 一邊的木壯、木虎大喝道:“商人奸惡,所言非虛,竟傷人眼,木蛇兄弟,我來助你!”</br> 三人一齊上陣,鄧秀發現,不止木蛇一人,其他兩人竟也是刀槍不入的身體,還是一樣,雖然能強行破開,但太花時間。</br> 他在三人夾攻之下,頗為狼狽,要不了多久便會落敗,哪來時間破開防御?</br> “百越蠻人,竟只會以人多欺負人少,鄧將軍莫慌,升來助你!”</br> 趙升拍馬上前,本以為南越軍士就是群渣渣,自己只能策應一二混不到功勞,沒想到竟蹦出幾個刀槍不入的家伙!</br> 趙升也沒動兵刃,張嘴就是一口火,木蛇、木虎立時便被烈火燒傷,鄧秀趕上一戈下去,沒砍動。</br> 鄧秀暗罵一聲,將被燒傷的兩人戳瞎,又引動兵將上前,將二人綁縛。</br> 木壯一見勢頭不妙,趕緊收兵,南越王也在后方發號施令,讓大軍后撤十里。</br> “追!”</br> 鄧秀叫喊著,身后的士兵也不甘示弱,嗷嗷叫著追擊南越士兵。</br> 趙升連忙阻止:“鄧將軍莫急,若是南越設伏....”</br> 鄧秀不滿道:“哪來的伏?父親早已令太將軍與孫將軍從兩翼包抄合圍,何須畏懼伏兵?”</br> 趙升再勸:“鄧將軍莫要忘了于越之伏....”</br> 鄧秀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,他就是因為于越之伏慘敗,才這么迫切想要立功洗刷屈辱。</br> “于越兵強馬壯,可南越大軍已敗,更俘獲其兩員大將,如何能設伏?便是設伏,以我等武藝,又為何不能反殺?”</br> 不等趙升回答,鄧秀領兵便沖。</br> 士兵們不在乎埋伏,主將怎么號令,跟著沖就完事,而且兵鋒正盛,此時不追擊,反而會傷了士氣。</br> 鄧秀在前面追,趙升在后面趕。</br> 越趕,趙升越覺得不對勁:“南越人為何只在大路撤軍?他們善于翻山越嶺,何不躲入山林?”</br> 鄧秀滿不在乎道:“父親已遣人在山林中鳴鑼擊鼓,他們以為山林中已經遍地商軍,只怕根本不敢深入山林吧!”</br> 趙升狐疑道:“雖是如此,也不至于....”</br> 鄧秀一擺手,長戈一挺,大喊一聲:“沖!”</br> 南越王急速掩軍后撤,嘆道:“這商人果然厲害!今日雖是首陣試探,卻已落下風,請問道長,陣可布好?”</br> 一個面相陰陰鷙的中年道人陰惻惻道:“大王,毒陣雖然有傷天和,殺孽太重,易有惡果纏身,但商軍暴虐,紂王無德,我等行天命之事,必然無礙,貧道已設好毒陣,如今木蛇、木虎已誘敵成功,只需再退三里,商軍必然中伏。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