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越王和三百心腹在三山關十里外等候。</br> 跑路時他們只匆忙帶了一些糧食,帳篷之類的輜重根本帶不走,一路風餐露宿過了幾天,糧草都已經吃光了,許多人現在還餓著肚子。</br> 于越王并不怎么急,自己的人雖少,卻是至關重要的帶路黨,有了他們這三百人,商軍南下的難度少說減少了三成。</br> 不過他倒是有些氣悶,坐在地上唉聲嘆氣:“哎,沒想到最后還是投靠了商人,這計謀當真毒辣,竟利用了我百越各族面和心不和,也不知道何人所出,想來應該是紂王吧。”</br> 其他于越族人也都無比憤慨,商人不是什么好東西,南越、揚越,也都不是個什么好東西。</br> 他們什么都沒干,也從未有過投靠商人的心思,偏要逼著他們投商。</br> 這也得怪于越王,他于危難中繼任,又有過臣服大商的經歷,還有過被族人脅迫的經歷,對整支于越的統屬并不牢固,如果能將于越捏成一根繩,也不會如此被動。</br> 正待此時,一人道:“大王,商人的使節來了!”</br> 于越王連忙站定道:“快請他過來,不,我親自去迎接!”</br> 不過一會,他就見到了張友仁。</br> “張友仁見過于越王!”</br> 于越王暗喜,看來自己的王號得到了紂王的承認。</br> 其實王號不值錢,子受都是隨便封的,隨便來個賊他都敢封王,辛環四兄弟得他命令正在準備水泊梁山搞事情,到時候封個山賊王也不是什么難事。</br> “見過先生!”于越王行了個禮,便拉著張友仁的袖袍道:“怎么樣,陛下怎么說?”</br> 張友仁扯了扯袖袍,將于越王的手扯開,雖說陛下的折辱行為有些不妥,但蠻夷之人未臣服不得入商,商人不與蠻夷為伍,這件事他是認可的。</br> 他輕笑道:“于越王,你是要投靠我大商,還是要臣服于我大商?”</br> 于越王不假思索道:“自然是來投靠大商!”</br> 張友仁一擺手,頗有氣度地道:“那還是請回吧!”</br> 于越王聞言臉色一沉:“先生這是何意,陛下不接受我的投靠?如今百越諸族匯集了兵馬,陛下又要南征,若我投靠,便是深山老林,也能隨意進出。”</br> 張友仁笑了笑說道:“陛下不接受投靠,只接受臣服。”</br> 于越王聽了這話頓時大怒:“簡直欺人太甚!若不是紂王用計,我部又怎么會淪落至此?如今他的計策成功,還要折辱于我嗎?”</br> “哈哈哈!”張友仁哈哈大笑,面露鄙夷之色,道:“陛下用計,是看得起你,越王也中計投靠,莫非你覺得你這三百蠻人,比得上越王帶甲數萬?”</br> 張友仁又冷哼一聲:“若不是陛下用計,你只能與百越諸族一同滅亡!大軍南下,焉有活路?”</br> 于越王面色陰沉不定,這是事實。</br> 因為臣服過大商,他比誰都清楚大商的軍事力量,而今更是選在秋冬出兵,南方頓失瘴氣毒蟲的優勢。</br> 而且大商之中有能人異士,百越之地的巫蠱師雖強,卻終究是旁門,比不得正宗。</br> 大商攻取百越,最大的問題是愿不愿意攻打,愿不愿意付出戰損,畢竟百越貧瘠,無利可圖,有些劃不來。</br> 只要紂王下決心攻打,成功只是時間問題,沒有攻不下的道理。</br> “你若不愿投降,可自行找一深山老林,躲到陛下功成,再來慢慢炮制!”張友仁冷笑一聲,便拂袖而去。</br> 于越王深吸一口氣,似做出了決定,連忙拉住張友仁,道:“先生,我愿臣服。”</br> 回去?回到于越,下場沒區別。</br> 躲起來?茍且個幾年,幾年之后下場更慘。</br> 那為什么不臣服呢?</br> 張友仁呵呵一笑:“陛下對異族雖狠,但只要真心投靠,便是我大商子民。”</br> “是極,是極!”于越王連忙賠笑,安安分分去朝歌享樂,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。</br> 至少那些投靠大商的異族首領,如今都過的很好,只是失去了權力與部曲,從未傳出過性命之危。</br> 而且不臣服也不行,他手底下就三百人,對大商而言,很重要,能當向導,但對百越諸族而言無關緊要,他們根本沒有地方去。</br> 糧食也吃完,難不成帶著三百人攻打三山關去搶?</br> 臣服,至少還有一條生路,也就是折些面子,活著比什么都重要,到時候再操作一下,說自己是為了心腹部曲的性命著想,名聲也不至于太差。</br> 張友仁又道:“那就請大王準備降書,獨自入關獻降!”</br> “啊?”于越王一愣,事先沒說這個啊!還得獨自入關獻降?怎么越來越過分了?</br> 隨即,他又嘆了口氣,神情郁郁,還能怎么辦呢?</br> 都已經決定臣服了,也就再退一步罷了。</br> “我這就準備。”</br> 約莫半個時辰,于越王隨著張友仁抵達三山關之下。</br> “這些是....”于越王指著關下的墓碑,疑惑不解。</br> 張友仁笑吟吟道:“這些衣冠冢內,都是中伏身死的英勇將士啊!”</br> 于越王干笑一陣,表情有些不自然:“還請先生先入關報信。”m.</br> 張友仁搖搖頭:“大王莫急,凡入關之人,都得對這些碑行三跪九叩之禮,這些為了大商英勇戰死的將士,難道不值得敬重嗎?”</br> 于越王臉色一黑,這些人怎么死的?他殺的啊!</br> 只怕里頭還有不少人是親自死在了他的手上。</br> 于越王咬著牙問道:“先生,三山關以往沒有這種規矩,只怕這是新設立的衣冠冢吧,莫非就是在等我?”</br> 張友仁眨了眨眼,老實應道:“是啊。”</br> 于越王勃然大怒,抽出腰刀,貼在張友仁的脖子上:“你可是欺我不敢殺人?紂王欺我至此,我便是殺了你,再躲入深山老林,也能逍遙快活個數年,何必受此等大辱!”</br> 草,這刀真涼。</br> 張友仁感受著頸脖間的冰涼,心中升起極大的懼意,他不是聞仲會法術,也不是張桂芳武力高強,這一刀下去是真的會要命。</br> 但他有一個長處,會忍。</br> 忍忍,把心中的恐懼忍下去,忍住,就不怕了。</br> 張友仁梗著脖子吼道:“反復小人,鄧娘娘禮賢下士,孤身入于越招降時,你又可曾感念恩義?背棄我大商設伏的時候,又可曾想過廉恥,想過會有今天?既然如此,折辱又如何?”</br> “你辱得我大商英雄將士,我大商如何辱不得區區蠻夷?”</br> 于越王將腰刀握緊了幾分,手上青筋暴起,刀刃貼著張友仁的脖子,滑動了幾分。</br> 張友仁感覺頸脖間涼涼的,似是被劃破流血,愈發害怕了。</br> 但我忍。</br> 其實這就和看鬼片閉上眼睛一個道理,忍著忍著,就過去了。</br> 于是乎,張友仁雖然怕死怕得說不出話,但神情之間卻沒有絲毫恐懼,鎮定自若,沒有退步半分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