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沖!”</br> 子受高舉太阿劍,晁雷連忙上前阻攔。</br> “陛下,我們都是小船,不善正面作戰,末將建議迂回包抄....”</br> 晁雷面露難色,這操作實在是太二比了。</br> 他也當了好一陣子的水師提督,自然努力過,雖然依舊沒能學會游泳,但水戰知識還挺豐富。</br> 商軍所用的船只,全是用牛皮涂油再綁上木頭粗制而成的油船、輕船,根本就沒有像樣的大船。</br> 拿著這種船正面沖鋒,不是傻子還能是什么?</br> 不會水戰就不要指手劃腳啊!</br> 子受再一昂太阿劍,勸得越狠,越要干!</br> 前車之鑒,濡須之戰中,曹操在晚上偷偷派出油船奇襲,結果被孫權的水軍發現了,然后就是一邊倒的悲劇,咱還能比曹老板強?</br> “商人不可辱,張友仁受辱,難道還要躲躲閃閃?朕要帶著三軍將士,為他正面討還公道,越軍心中有愧,必不能敵!”</br> “聽朕號令,沖!”</br> 晁雷無話可說,連心中有愧都出來了,他沒有再勸,陛下一時熱血上頭,但出發點沒有錯。</br> 還能怎么辦呢?自己又不是聞太師,只能跟著沖。</br> 越軍初一開始,根本沒有意識到商軍是來打自己的,因而沒有絲毫防范。</br> 一個照面,就蒙受損失,最慘的一艘舟船上張掛用來防御箭矢的熟牛皮,都被撕裂開來,劃槳士兵也被迎面而來的箭矢紛紛射倒。</br> 好在船體沒有破損,只是暫時無人操縱,在水流推動下,舟船順流朝著下游退去,沿路打橫,船身死死擋住了后續舟船前進的道路。</br> 越王:“....”</br> 這就有點倒霉了。</br> 子受也給看懵了,開局不利啊!</br> 好在問題不大,水戰比不得陸戰,想要輸很簡單,水戰最重裝備,精兵強將的作用雖然很大,但遠不如陸戰中那樣大。</br> 陸戰的時候,少數軍將奮勇或許真的能扭轉戰局,一旦敵人兵潰形成雪崩之勢,人數再多也沒有用;可水戰完全不同,船比不上別人,再奮勇也打不贏;而船又多又強,那很差的水兵也能輕易擊敗視死如歸的百戰老兵,只有船只差不多水平,數量基本相當,才需要考慮士氣。</br> 依舊是曹魏伐吳的例子,在曹操油船伐吳失利的十年后,曹丕三路伐吳,其中一路的曹仁又玩同樣的招數,對面東吳的朱桓中了聲東擊西之計,兵力不足,但以艨艟斗艦打油船,兵少些也毫無壓力,輕易取勝。</br> 這么一想,大商精兵強將甚多,但艦船沒幾條,水戰還真就最適合打敗仗。</br> 而且子受是打著替使臣雪恥的名義出征,攻打越軍雖然會為人詬病,甚至讓諸侯們更加離心離德,但至少聞大爺和朝臣都不好說什么。</br> 不僅不會挨鞭子,下次還有可能繼續離朝親征。</br> 反應過來的越軍大聲怒吼,被視為友軍的商軍從背后捅刀子?打他媽的!</br> 紛紛出手將鋪上木板兩船接舷而戰的商軍將士打入水中。</br> 不過商軍悍勇,操持著長矛抵擋,瞬間捅翻了好幾個越軍。</br> 但這是人家的船,后續的越軍源源不斷,不斷向前,商軍一方的油船卻是比不上大船穩定,再悍勇也沒用,哪怕方相、方弼都有些站不住腳,只能向后退去。</br> 說來也是笑話,商軍本就不善水,又因為油船晃蕩得太狠,些許水浪濺起,便站立不定,一個個跌入水中,真正戰死的人寥寥無幾。</br> 越閔發現了船只優勢,直接令人乘著大船撞向商軍的小破油船,只一個照面,就有數條油船半面傾斜,幾乎沒入水中,再也挽救不得。</br> 一條條油船,兩側的牛皮張蓋都脫落下來,即使用盡氣力去穩住船身,卻也對付不了湍急的水流,只能被水流推著傾斜,打著橫不斷向著下游退去。</br> 一些機靈的將士倒是躲了過去,甚至趁機張弓搭箭干擾大船上的越軍,但箭矢規模不大,根本帶不來像第一波出其不意所帶來的戰果。</br> “給我上來!”</br> 方相在船上站得筆直,身形有如鐵塔一般,雖然有些不適應水戰,卻也絲毫沒有縮身,借著牛皮張蓋的遮擋,拉起了不少軍士。</br> 指揮著船隊的晁雷心臟跳掉了嗓尖兒,若是以友軍的名義為掩護,直接登船暴起,說不定能成事,哪怕不愿與越王為伍,行此齷齪之計,進攻之前也應該在兩岸布置好弓手。</br> 偏偏紂王以己之短攻人之長,多半得小敗一陣。</br> 未曾想紂王正式的第一戰,竟是打了個敗仗,為將者不可有情,紂王已經因張友仁受辱沖昏了腦袋!</br> 晁雷努力調動著船只,雖然并不看好這次戰斗,但他也盡力從商軍中挑選了一些識得水性的人才,一條船上至少有一個,不至于遇上點風浪,就徹底頹敗。</br> 百余條油船并排而發,聲勢不小。</br> 不過越軍依仗著大船,根本無懼,站定后紛紛開弓發箭,箭矢隨著起伏的波浪射出,沒什么準頭,絕大多數羽箭直接落入水中,可聲勢浩大。</br> 子受見著已經差不多了,大勢已定,自己這邊明顯露出了敗像,雖說戰死的將士會成為天兵天將血賺不虧,但大商的家底就這么點,能多打幾次敗仗就多打幾次,省著點敗。</br> “我軍敗了,速速退軍!”</br> 子受看見傳令官發出旗號,便扯起甲胄,微微使力,連接用的牛筋便在巨力之下發出一陣啪啪的斷裂聲,護肩、護胸盡皆松開來,一把扯落地下。</br> 隨即立時搭著一條木板,來到一只油船上,順手脫了打滑的鞋子,整個人站的極穩。</br> 越軍的弓手直接調轉方向,箭矢全都沖著子受而來,之前穿著盔甲還不知道,現在脫了盔甲,露出里透金白相交的皇袍,人人都知道這是紂王,不射白不射!</br> 羽箭在水中激起點點浪花,甚至還有人操著船只,迎面撞來!</br> 子受腳下的油船因為撞擊變得不穩,他大步走到船尾,拿起一桿槳,一使勁,也不需要借著水勢擺動,反著流向操著槳,與水流較勁,以純粹的蠻力,硬生生將打橫的船只掰正。</br> 他猛然大吼:“全軍撤退,朕來斷后!”</br> 晁雷看得心急不已,即便是敗了,哪有主將斷后的道理?又瞎來!</br> 就算自責也不至于如此,紂王可是一國之君,這群士兵誰都可以死,哪怕是他晁雷死了都沒事,紂王決不能有事!</br> 商軍將士忽然不知從哪兒來了股力氣,找得到弓弩的就持弩而射,丟了弓弩的就拿起長矛,準備搭上木板沖到越軍大船上,來拼個你死我活。</br> 就連劃船的小兵,也紛紛撲回到槳位之上,拼命扳槳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