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何謂天命?”</br> 子受聲如洪鐘。</br> 云中子凜然道:“天命不可知,天命不可違,天道主宰眾生命運,死生有命,富貴在天。”</br> 子受背著手:“既是如此,修道之人可窺得天命,亦不可違?”</br> 云中子搖頭道:“非是我等修道之人窺得天命,而是天命選擇了讓我等一窺半點,自不可違。”</br> 子受語氣忽然急促,道:“有一地遭逢水澇旱災,百姓該如何?天命如何?”</br> 云中子不知為何如此提問,只是按照常理道:“水旱使百姓饑餓,天命如此。”</br> “天命如此?”子受加重語氣:“若孤從朝歌調去糧草千車,天命亦是如此?百姓仍受饑餓?”</br> “.....”云中子說不出話。</br> 子受又問道:“有一人天生體弱,其人壽數如何?天命如何?”</br> 云中子還是正經答道:“體弱之人則早夭,此天命也。”</br> “天命?”子受輕哼:“若此人衣食給養齊備且活動適時,天命亦是如此?堪可延壽數載?”</br> 見云中子沒有回應,子受繼續問道:“卜筮鬼神不足以推斷戰爭勝負,星象變化不足以決定戰爭結果,然而恃之,此大愚耶?”</br> 這次云中子反應過來了,道:“天命不可改,旱澇受饑是天命,若調糧賑災不再挨餓,亦是天命,體弱早夭是天命,若養備動時而延壽,亦是天命,戰爭勝負天命早已注定,并無更改。”</br> 不管是什么結果,云中子都說是天命如此,不在于過程,一切本就是該這樣,都是天命定好的。</br> 這很賴皮,畢竟誰也不能讓一件事同時有兩個結果并以此來反駁。</br> 不過子受不急,繼續發問:</br> “既如此,洪災**可謂天命?”</br> “是也。”</br> “禹王治水乃逆天而行耶?”</br> “海難而亡可謂天命?”</br> “是也。”</br> “精衛填海乃逆天而行耶?”</br> “天有十日可謂天命?”</br> “是也。”</br> “裔射九日乃逆天而行耶?”</br> 云中子淡淡道:“**、海難、十日具為天命,然其人亦具天命。”</br> 子受笑道:“既然具為天命,孤言宮中無妖亦是孤之天命,道長又何苦逆天而行?”</br> 云中子有些懵,怎么轉來轉去自己成了逆天而行的了?</br> 片刻后,云中子不再糾結,只是道:“大王慎言,須知言不可妄,行不可隳,命不可忽,天不可違,如此戲言,實非天子所為。”</br> 子受道:“天子可是天命之子?”</br> 云中子點頭:“天子當承天命。”</br> “為何禹承天命而治,桀承天命而亂?”</br> “天命自有定數,一切早已注定。”</br> 子受問道:“孤亦承天命?”</br> 云中子道:“自是如此,大王承天之命,理當恪謹。”</br> 子受叱喝道:“雖曰天命,豈非人事哉?我祖成湯驅良車七十乘,領勇士六千人,與桀戰于郕,入宮門,行仁慈之事以恤百姓,反桀之事推舉賢良,順民所喜,遠近歸之,故王天下,此乃先祖德行,于天命有何干?”</br> “先祖用師于夏,除民之災,改換正朔,變化服飾,區別稱號,以示不相沿襲,然天子一號沿用至今,今日孤便廢天子之號,不承天命,只承大商國運,以人王而稱!”</br> 廢天子之號?</br> 還不等云中子回應,大臣們便一陣惶惶,卻又不敢出頭勸諫。</br> 廢天子之號比羞辱有道真修,言語不信天命更為不敬,畢竟前面只是口頭言語,廢天子號卻是實際行動。</br> 可他們又能怎么樣呢?</br> 紂王已經搬出先祖成湯的發家事跡,難道要他們這些大商臣子否定這些事跡,將一切的功勞都推脫給天命,說成湯得天下乃天命,與他的所作所為無關。</br> 這不是在否定先祖的德行嗎?那豈不是天命隨便換個人也能得天下?</br> 云中子實在沒想到紂王敢說出這種逆天之言,連聲道:“君王猶天之子,不可妄言,不可妄言,貧道有一詩勸諫,其為.....”</br> 子受卻不讓他說完,這人都念了兩首詩,該輪到我了,張口便道:“孤正好也有一詩,曰:藥逢氣類方成象,道在虛無合自然,一粒靈丹吞入腹,始知我命不由天!”</br> 我就是要逆天而行!</br> 不逆天怎么背上罵名?怎么當昏君?</br> 不當昏君怎么有昏庸值?</br> 我就是要用昏庸值嗑藥修仙,打穿封神!</br> 不然就是被當做大劫傀儡鹿臺自焚的命,誰能甘心?!</br> 商容思慮再三,咬牙出列,道:“懇請大王三思!”</br> 他不得不這么做,即使這一切都是計謀,但廢天子號不敬天命,絕對是紂王的真實想法。</br> 商容承認紂王說的話有一定道理,可步子邁的太大了,人們都相信天命,突然君王來一個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,這.....能接受得了嗎?</br> 他只想安度晚年,明哲保身,可這變數太大了!</br> 有了商容帶頭,大臣們一個兩個都蹦了出來,紛紛請求大王三思。</br> 可沒用,子受這次一意孤行,他又道:“治民者推崇禮義、尊重賢人,則王天下,注重法治、愛民如子,則稱霸諸侯,若有天命,孤便是天命!”</br> 越勸越糟糕。</br> 之前還是不承天命不敬天命,這下直接冒犯天命大言不慚的說我就是天命。</br> 這讓群臣很難辦啊。</br> 不過子受心里卻計算著,演義中紂王不敬鬼神,不重祭祀就堪稱大罪,我這不承天命不敬天命化身天命,應該更過分,簡直罪無可赦。</br> 此言一出,在那些衛道士眼里絕對是個昏君,做再多事也沒有一丁點洗白可能。</br> 這簡直太美好了!</br> 這次天命之論加上市井流言再加上即將開始的烽火戲諸侯,一次得罪了三個群體,等昏庸值結算的時候,肯定數以千萬計。</br> 也不看看誰是主角,信你個破天命?什么玩意?。?lt;/br> 朝臣皆伏在地,只有云中子連嘆:“殷商氣數已盡,天命該亡,天行有常,萬物理當順天而行!”</br> “從天而頌之,不如制天命而用之。”子受強忍內心狂喜,只是一句:“擺駕回宮。”</br> 再不回宮恐怕得當朝笑趴下。</br> 云中子見狀,也只得作罷,一揮佛塵,踏云而去。</br> 云飄啊飄的,子受忽然感到后悔。m.</br> 剛才不應該這么絕,最后關頭說點軟話,說不定能把云中子留下來,讓他誤以為還有希望,繼續呆在朝歌給自己在百姓里刷不敬真仙的污名。</br> 就這么放跑了,還真是可惜。</br> .......</br> ps:天子這個稱呼是周之后才有,不過封神演義里有這個稱呼,我就以演義為主拿來魔改了,之前一直用天子,也是為了這個時候。</br> 這一章算是為整本小說確定核心,之前有人覺得差點什么,現在已經不差了。</br> 這章不好寫,求推薦票,求打賞,打賞沖榜,還能加更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