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外莊子里,箕子將大臣們的反應告訴了比干。</br> 比干立即放下手中四四方方刻有反體字的銅印,呼吸急促起來。</br> 兩年了,他終于做到了。</br> 雖然因為謀逆,只能退居幕后,但名利并不重要,他想在有限的生命中,看到大商的無限未來。</br> 而現在,他已經看到了。</br> 想到這里,比干面色通紅,激動難忍。</br> 明日朝會上,陛下一定也會像這些大臣們一樣,感到驚喜。</br> 他深深看了箕子一眼,一切就交給你了。</br> ............</br> 次日早朝來臨,群臣紛紛趕往九間殿。</br> 子受早就到了九間殿,看著散宜生在柱子上連撞三下。</br> 他尋思著干脆再建些宮殿。</br> 哪個昏君不大興土木?</br> 摘星樓建好之后工程就停了,這不是好現象。</br> 六部之中,每部都得配一個殿。</br> 三省每省起碼一個殿。</br> 九間殿用太久了,名字也不好聽,建新的。</br> 鹿臺不能建,晦氣,阿房宮得建倆,一個念e-pang-宮,一個念a-fang-宮。</br> 子受看著下首,第一句不是問有沒有奏章,而是讓節令官查查今天休沐的都有誰。</br> 半晌后,節令官道:“稟陛下,聞太師、楊大夫、孫大夫、趙大夫.....今日休沐。”</br> 子受目光往下一掃,嗯?</br> 聞大爺都安安分分去北??囱┝耍銞钊卧趺催€敢上朝?</br> “楊卿家今日應休沐,為何會在朝中?”</br> 子受不高興了,休沐還敢不嚴格執行?</br> 楊任有些為難:“臣...”</br> 他就是來湊熱鬧的,今天可是頭一次用紙上奏。</br> 而且他的休沐日有些長,足足十八天,少一天也沒什么。</br> 子受這下心里有點火了,讓你放假你還上朝?</br> 于是乎惱道:“好個楊任,身為執掌御史臺的首官,竟然枉顧休沐執意上朝,叉下去!”</br> 還不等楊任分說,近衛直接將其拿下。</br> 被叉下去的楊任在外頭大呼:“臣知錯!”</br> “免去楊任三個月俸祿,延長其休沐至三月。”</br> 知錯也沒用,繼續呆家里吧!</br> 大家聽到這話,面面相覷。</br> 這下他們也明白過來,陛下為何會因為楊任上朝而惱怒。</br> 臣子們專心朝政不愿休沐是壞事嗎?</br> 當然不是,陛下也必然甚感欣慰。</br> 可問題在于,休沐是早就定好的。</br> 在休沐日上朝,就等于違逆圣意,這可是大過。</br> 當然,大家也不替楊任擔憂,畢竟楊任的初衷還是為了社稷著想。</br> 而且紂王也給楊任留了面子,輕拿輕放。</br> 因為削減俸祿,楊任三個月的俸祿壓根沒多少,還不如讓家仆燒炭賣炭賺得多。</br> 至于延長休沐,根本不是壞事。</br> 反正有了紙,蹲在家里頭也不礙事,還能修養身體。</br> 子受無意間瞥見以往盛放竹簡的小車,只有一車。</br> 這時候不像后來,皇帝還有專門的御書房專門批閱奏疏。</br> 基本都是君王總領大局,群臣局部處理,只在朝會時奏報一些關鍵的地方。</br> 因此子受三日一朝一直沒受到多大阻力,平日里也基本沒啥事。</br> 能推盡量推,他懶。</br> 所以大量事務都囤積在朝會上,以往足足有四五車竹簡的內容需要上奏。</br> 子受不禁心里暗道,妙??!</br> 給群臣放假簡直是天才般的想法!</br> 堪稱立竿見影,看看這才休沐開始多久,奏章都少了四分之三,顯然是百官處理政務速度減緩,無法上行下效!</br> 連奏疏都沒法寫了!</br> 今個兒真高興!</br> 子受道:“今日的奏章倒是少了許多,諸卿有何事要奏?”</br> 箕子大為感慨。</br> 換做一般的君王,看到奏疏突然減少,必然會指責公卿玩忽職守偷懶不敬業,但紂王沒有。</br> 反而極為淡定,語氣溫和的問候群臣。</br> 這不正說明陛下相信臣子嗎?</br> 箕子出列道:“陛下,臣有事要奏。”</br> 子受忍住笑意,問道:“老王叔何事?朕觀今日載奏疏之車,僅有一輛,倒是頗為驚奇。”</br> ???那車啊,那車和朝臣沒啥關系。</br> 箕子解釋道:“這一車奏疏,是御史臺風聞奏事,都是些不重要的小事。”</br> “御史臺的奏疏?”</br> 一聽這話,子受樂了。</br> 這么說來,并不是奏疏沒法寫,而是朝中文武不愿意寫。</br> 只怕這是對自己無聲的抗議!</br> 畢竟休沐已經影響到正常理政了,這些為國為民的大臣,怎么可能沒有意見?</br> 箕子出列,肯定也是想以王叔的身份勸諫。</br> 不過沒用的,休沐必須休。</br> 看吧,上個結算期直接把昏庸值從負數掙成了兩百多點,這個結算期肯定更多!</br> 剛開年就有好消息,自己已經完全掌握了昏君的打開正確方式!</br> 昏君的生活就是這么的豐富多彩且輕松容易。</br> 子受平靜道:“這么說來,諸卿沒有寫下奏疏?”</br> 群臣看在眼里,無不動容,歷朝歷代任何君王,哪怕是諸侯王,有哪個看到群臣沒有寫奏疏會不當朝大怒呢?</br> 除非是昏君,可紂王是昏君嗎?</br> 不是?。?lt;/br> 君臣之誼,莫過于此。</br> 其實這也不能怪子受。</br> 經過多年歷練,他的演技已經不錯,能夠極好掩飾自己的情緒,甚至能在大喜之事下,無悲無喜,但真要讓他演出與現在心情截然相反的大怒,仍有些難度。</br> 箕子不再耽誤,接著道:“朝中大臣的奏疏今日改用紙張書寫,足有百余份,就在陛下案上呈著。”</br> “什么?”</br> 子受一愣,在桌案上翻了翻。</br> 秉承著昏君本質,他的桌案上一向有許多東西,瓜果啊,崆峒印啊,核桃啊什么的,幾乎擺滿。</br> 只見在一堆核桃瓜果的背后,隱藏著一個銅盤,盤上有....</br> 紙折子。</br> 子受有些懵了,這是哪個大賢的奇思妙想?</br> 這么一疊紙,如果真的能寫字,還真能頂替平時的好幾車竹簡。</br> 我這213點昏庸值還沒捂熱乎,連東西沒都換,你就想來一刀讓我全都吐出來?</br> 子受趕緊打開紙折子,只希望這東西不適合書寫。</br> 一看,雖然不是上輩子用慣的白紙,但也是適合書寫的黃麻紙。</br> 上面洋洋灑灑百余字,寫得是筆走游龍,字跡端正。</br> 呼……</br> 子受眼睛睜的老圓,這事情麻煩了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