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歌南市。</br> 南市與西市、東市最不同的地方,就是沒有道士算卦。</br> 不過今天,從云夢山再次出山的王禪,補上了這個空缺。</br> 子受乘著御駕來到了倉促開辟的刑場。</br> 玄鳥衛們早就到場,只是還沒將犯人壓上臺。</br> 周圍不明所以的百姓看著玄鳥衛,眼中只有恭敬。</br> 子受無奈之余,還是無奈。</br> 不過畢竟被背刺多次,習慣了,早有一套應對之法。</br> 背刺多次又如何?二五仔之主也阻止不了我交易的步伐。</br> 子受的心情,很安詳。</br> 重刑,酷刑,就是最大的殺招。</br> 別看現在吃瓜群眾熱熱鬧鬧聊著天,等一會兒把人壓上來,一刀刀凌遲,他們還敢發出聲音?</br> 人人自危!</br> 重刑辟,用炮烙、蠆盆、凌遲之法!</br> 崇應彪正看著刑場,沒想到紂王也來了,連忙上前,拱手道:“臣沒想到陛下也來了,這....”</br> “陛下受累了,這些小事,竟也要親躬。”</br> 就指著重刑來賺些罵名的子受,聽到這句話,蹭一下火氣就起來了。</br> 我他媽是為什么要來啊?</br> 哪個昏君不愿意呆在宮里整日和愛妃玩樂?日夜笙歌?</br> 本來今早還安排了上林苑蒙眼捉迷藏活動,只能臨時取消。</br> 沒辦法,行刑是重中之重,萬一又被你們搞砸了,這個結算期全完了,必須親自看著點。</br> 想著蒙眼捉迷藏和親眼看凌遲的差距,子受直接給崇應彪來了一腳。</br> 崇應彪小山般的身軀飛了幾米才停下,暈暈乎乎站起身。</br> “你、你、你,還有你,長得太丑有礙市容,交罰金。”</br> 子受隨手點了幾個玄鳥衛,昨天急火攻心忘了要飯錢,今天讓你們吐出來點。</br> 對你們好,你們努力辦事,對你們差,難道你們還能努力辦事?</br> 崇應彪站起身,身邊被子受點中的幾個百戶諾諾不敢言,只是點頭。</br> 長得丑他們也很無奈啊,長得帥也算是一技之長,哪會淪落到當潑皮閑漢?</br> 玄鳥衛們一個個大氣不敢出。</br> 昨天陛下還宴請他們酒池肉林,送他們象牙箸,今天怎么就變了副臉?</br> 人群中的崇侯虎佩服的五體投地。</br> 哪個貪圖享樂的君王愿意沒事跑來看凌遲?</br> 紂王特意來刑場,就是為了加威于民。</br> 朝歌的亂象,包括醫鬧,都是因為人口突然增加,外地來的人口對紂王可沒有朝歌本地人那么尊敬。</br> 尤其是以前居住在西岐,只知有西伯侯不知有紂王的西岐流民。</br> 至于忽然對玄鳥衛變臉,也實屬正常。</br> 恩威并施,才是為君之道,作為一代明君的紂王,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。</br> 午時已到,崇應彪與行刑人上臺。</br> 崇應彪大喝道:“此人大惡之罪,謀危社稷,難逃法網,依律,當以凌遲處死!”</br> 被龜甲縛的麻子倒在地上,忽然瘋了似的大笑:“我所犯何罪?”</br> 崇應彪一愣,死前還嘴硬?</br> 他下意識道:“行刺女醫、盜挖尸體、聚眾鬧事.....”</br> 崇應彪一口氣羅列了一堆罪名。</br> 人群中的崇侯虎一拍手,完了!</br> 他知道玄鳥衛沒有查出任何證據,雖然八九不離十,但的確沒有決定性的證據,不能讓人信服。</br> 更別說崇應彪為了讓行刑更合理,捏造了許多不存在的罪名,諸如偷窺王寡婦換衣、騙小女娃的蜜水什么的。</br> 這些根本沒用,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直接開殺,不讓犯人開口。</br> 果不其然,就如同崇侯虎所猜,麻子大聲道:“有何憑證?”</br> 崇應彪指著其他被縛參與盜尸醫鬧的人員,道:“他們皆是人證。”</br> “屈打成招,我不服!”</br> “昏君!昏君!冤枉好人,濫殺無辜,嗜殺成性,黑白不分!”</br> 麻子不斷晃著腦袋,散亂的頭發幾乎扎進了眼睛里。</br> 子受笑了,瞥了眼百姓們的反應,效果不錯。</br> 這時代君王要殺人,不需要理由,但如果理由不充分,總會有些人心存疑竇。</br> 如果那些人認定麻子無罪,或者一個個圣母心爆表,看著凌遲酷刑反而同情起被殘殺的麻子,那就更好了。</br> 妥妥的昏庸值。</br> 選擇不會立即死亡的凌遲,有一方面也是為了讓麻子說出這些誤導視聽的話。</br> 崇應彪慌了,完了,行刑搞砸了,他只好下令讓人封住麻子的口。</br> 可這樣一來,更多的人懷疑了。</br> “且慢!”</br> 來的卻是丁策、郭宸、董忠三兄弟。</br> 子受不禁有些疑惑。</br> 這幾個不是在狩獵隊任職嗎?</br> 怎么,虎患還是狼患了?</br> 丁策抱拳道:“這些人雖然與狩獵隊入山林間捕獵,但沒有任何收獲記錄,錢財來源可疑,必然是醫鬧所獲。”</br> 百姓紛紛點頭,丁策三兄弟因為經常帶著百姓外出打獵,加上未入朝前就接受百姓委托,四處處理獸潮,所以極為有威望。</br> 這句話一出,不少人都相信了。</br> 而且狩獵隊自入秋起就開始盤纏狩獵所獲,必然言之有物。</br> “臣....”丁策轉身向子受走來。</br> 子受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:“退下。”</br> 丁策只好退下,看來陛下應該早就知道他想上奏的事情了。</br> 崇應彪得人解圍,面色一喜,正要令人行刑,又聽到一個聲音:</br> “且慢!”</br> 來的卻是牽猴溜豬的西園七校尉。</br> 戴禮抱著一條狗,出言道:“西園離這些人盤踞的棚戶不遠,在下偶然在遛狗時,發現了這些人盜取的尸體。”</br> 戴禮雖然沒有把尸體帶來,但沒有任何人對此有疑惑。</br> 西園七校尉因為推廣養殖,人人食肉糜,在百姓之中比丁策三兄弟更有威望。</br> 而且從犬房領養的狗子,特別乖巧,又會看家護院,俗話說狗隨主人,戴禮早就給人留下了一個正直而忠誠的印象。</br> 子受目瞪口呆的看著戴禮,你不是人,你是真的狗,鼻子也太特么靈了,尸體多半是你自己聞出來的吧?</br> 我怎么就關顧著玄鳥衛,忘了別的地方呢?</br> 這特么連環刺啊!</br> 無數的百姓細細咀嚼著方才崇應彪所羅列的罪名,最大的兩項,醫鬧、盜尸都已經有了證據,那么其他的呢?</br> 必然也是真的。</br> 人群中的王寡婦驚呼一聲,這人該殺,竟敢偷窺自己換衣服。</br> 更重要的是,丁策三兄弟與西園七校尉都出身平民。</br> 崇應彪是諸侯貴族,玄鳥衛是潑皮閑漢,這些人都不足為信。</br> 可丁策三兄弟與西園七校尉都屬于百姓自己人,他們的話令人信服。</br> 一時間竟是沒有任何人再質疑。</br> 眾人都面帶怒容的看著麻子。</br> 崇應彪露出了一個有些丑的笑容,道:“還有人沒?沒人來就行刑了!”</br> 話剛出口……吃瓜群眾轉瞬之間,爆發出了一陣喝彩。</br> “好!”</br> “玄鳥衛洞察其奸啊……”</br> “陛下明察秋毫……”</br> 無數的聲音,紛紛響起。</br> 許多百姓,忍不住拍手稱快。</br> 萬萬沒想到,流民之中還有這種罪大惡極之人!殺得大快人心!</br> 能有預謀的對女醫痛下毒手,還挖墳盜尸來鬧事,簡直引起了公憤!</br> 萬一這些沒有底線的人下次捅自己了怎么辦?鄰里之間誰還沒個矛盾?</br> 萬一自家祖墳被挖了怎么辦?誰家還不死個人?</br> 子受緊繃著臉,不斷在心里告訴自己沒事,沒事。</br> 都沒事的,小打小鬧上不了臺面,重要的是酷刑,只等百姓們看到凌遲酷刑,一切煩擾迎刃而解。</br> .....</br> 求推薦票,求月票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