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0章我也是,我看到你也親近</br> 付子辰瞇著眼睛盯她一會兒,沉默的從她身邊走過,離開時,關門聲還很巨大。</br> 柳蔚不知他什么毛病,也來不及多想,又走回床邊,坐在椅子上,等著柳陌以說下去。</br> 柳陌以其實不知道該說什么,母親已經跟他說了不少,但他感覺仍有隱瞞,比如,為何當初非要從兩個孩子里選擇一個帶走?為何不能一起帶走?為何這么多年,母親從未想過去找姐姐,也從不向他提及?</br> 太多疑問,根本得不到解答,致使他現在,也不知該用什么心情,來面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姐姐。</br> “我……”猶豫了一下,他還是決定迂回一點,拐著彎問:“你與京都柳家,有關系嗎?”</br> “有?!绷挡恢赣H與弟弟說了多少,但她認為,至少父親是誰,弟弟是有權知道的。</br> “京都柳家乃是我的父家,當然,也是你的父家。”</br> 柳陌以臉上出現了短暫的錯愕,隨即問:“那父親……”</br> 柳蔚反問他:“你對父親之事,知道多少?”</br> 柳陌以道:“家里有父親的靈位,但我問過母親,母親只說,父親是病逝的,柳家那邊,也早已沒有近親,遠親倒是不少,但都是些往日不聯系,以后也沒必要聯系的?!?lt;/br> 柳蔚大概能猜到,母親應當是不想陌以涉入太多上一代的糾紛,陌以身子弱,未習過武,心思又單純,讓他知道太多,對他來說并不是好事。</br>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,該長大了,就算身子跟不上,腦子也要跟上,殺父仇人的身份,總要搞明白。</br> “近親還是有不少的,上次你見過的那位,追著你不放的柳丞相,他是你二叔。”</br> 柳陌以表情變化并未太多,只是頭低了下去。</br> 柳蔚繼續說:“那位老人家,是你親祖母?!?lt;/br> 柳陌以還是沒說話。</br> “父親當年,不是病逝。”</br> 這次,柳陌以終于抬起頭,直直的盯著她。</br> “家里的事,很復雜,一時半會兒與你說不清,你是要我從頭講,還是直接告訴你結果?”</br> 柳陌以立刻道:“從頭講,我都要知道!”</br> “好?!绷敌α艘幌?,開始慢慢跟他說:“咱們的父親,是個很厲害的人物,馳騁沙場,率兵抗敵,保家衛國,傲骨嶙嶙,有這樣一位父親,是你與我的榮耀,父親是一個值得所有人敬佩的英雄……”</br> 柳蔚這一說,就說了許久。</br>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,從父親的身份,到父親凱旋而歸后受到的種種污蔑陷害,柳蔚說得很細致。</br> 柳陌以聽著,眼眶紅了,幾度鼻酸,表情很憤恨:“這就是書上說的,鳥盡弓藏,兔死狗烹嗎?按你所言,當初父親出征抗敵,本是九死一生,整個朝堂,誰都不愿接下這塊燙手山芋,那皇帝卻硬生生指派這任務給父親,這就是逼著要讓父親去死?呵,父親救活了邊關,打贏了勝仗,回來得不到帝王的稱贊,得不到眾臣的感激,卻因手握重兵,而被忌憚質疑,最終被生生害死?若所有武將用命去打仗,得回的都是這個下場,那天下還有誰當兵,還有誰領帥?敵軍不早就踏入中原,將我等中原人傾滅殘害?”</br> 柳蔚看他激動,便拍拍他的腦袋,柔聲說:“朝堂傾軋,那是為官者與為官者的利益交融,父親沒有與他們同流合污,這是他致死的原因之一,但也只是其中之一,單這一點,父親頂多受點排擠,不至于慘死,最終的原因,還是因為那九五之上的人想讓父親死,所謂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,并非是說臣子愚忠,天子一句話,就能讓你自我了斷,而是天子示意后,下頭,自會有人用盡手段,使盡奸詐,替天子將那眼中釘拔掉,我們的父親,就是那枚眼中釘,父親死于帝王的狹隘自私,是否手握重兵,這其實并不重要。”</br> 柳陌以吸了吸鼻子:“所以,就因那皇帝對柳家忌憚,就要想盡辦法的除掉父親?”</br> 柳蔚:“還因為另一個人。”</br> 柳陌以看著姐姐。</br> 柳蔚沒有做聲,似在猶豫,還該不該說下去。</br> 柳陌以看出她的遲疑,趕緊說:“姐姐,你不能瞞著我?!?lt;/br> 這一聲姐姐,讓柳蔚一時天靈一清,眼睛都亮了,猶豫一掃而空,直接道:“我們的母親,是皇帝的另一個目標?!?lt;/br> 柳陌以睜大了眼睛,顯然沒想到:“那皇帝對母親……”</br> “不是你想的那樣?!绷祿u頭:“母親的身份,有些特別,與前朝有關。”</br> 柳陌以愣住,立刻就想到了什么。</br> 任何人,只要和前朝扯上關系,那便與造反、謀逆,捆在了一起。</br> “當初母親的性命,同樣危在旦夕,為了生下你我,應當吃了許多苦,最后兩個孩子,無法同時帶走,便帶走了你?!?lt;/br> 柳陌以訝然,直直的看著她。</br> 柳蔚臉上并未有怨恨:“你的身子太弱,帶走你也是正常的,我過得很好,母親走后,祖父祖母進宮為尚在襁褓我的請明,求皇帝饒我一命,那時候,沒人知道世上還有一個你,都以為,我便是父親留下的唯一血脈,長輩們舍不得父親無后,為了保住我,他們將我記在二叔名下,我也是不久前,才知道這些的?!?lt;/br> 柳陌以伸手拉住她的手,握緊了些。</br> 柳蔚拍拍他的手背,道:“我們還能相逢,其實很不容易,陌以,我很高興你是我弟弟,在京都我就說過,我與你有緣,我看到你便親近?!?lt;/br> 柳陌以連忙點頭:“我,我也是,我看到你也親近?!?lt;/br> 柳蔚笑得彎了眸子,又摸摸他的頭。</br> 柳陌以任她摸,盯著她的眼睛,眼底那些因困惑產生的隔閡,終于消散,余下的,只有血脈相連下刻骨而融的親切。</br> 柳蔚從房間出去時,已經過了兩個時辰,弟弟似乎對她那些驗尸破案之事,很有興趣,她便逐一說了一遍,最后還提到了小黎。</br> 柳陌以很高興,他是見過小黎的,但并不知那是他的侄兒,只覺得那孩子水靈可愛,怎么瞧怎么招人疼。</br> 這會兒知道小黎還那么聰明,小小年紀就會幫著娘親破案記錄,還能自己動手驗尸,嘴里一直念叨:“如果小黎也來青州便好了?!?lt;/br> 柳蔚笑說,總會有機會相見的。</br> 柳陌以問了許多小黎的事,也問了許多柳蔚的事,卻懂事的沒有問過誰是小黎的父親,他不知姐姐經歷過什么,但聽付子辰講,姐姐是孑然一身,女扮男裝出現在曲江府的,當時姐姐身邊便沒有人,而小黎,據說今年已經六歲了,往上算算,在去曲江府之前,這孩子姐姐應當就懷上了。...“”,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