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58章這青州的天,要變了</br> 一點紅的老板“尋紅”,江南人,十年前頭一次掛牌賣夜,被正好出駛江南的付鴻晤瞧中,贖了身,帶回青州為妾。</br> 這妾,卻在一年后無故病逝。</br> 同年九月,流連巷一點紅青樓開張做生意,幕后老板,正是這位付子言口中曾經(jīng)的紅姨娘。</br> 尋紅是青樓出身,自小就在江南的妓院被調(diào)教長大,這樣的女子,付鴻晤認為,單放在后院嬌寵,著實是浪費了,放在外面,替付家處置一些不好明面處置的事,又借青樓之便,收集天南地北四海消息,才是真正的物盡其用。</br> 付子言對父親外頭之事沒興趣,以前父親做什么,他也從不過問。</br> 但最近這節(jié)骨眼兒,他不允許有任何節(jié)外生枝之事發(fā)生。</br> 李國侯盟約尚未談妥,那三王爺又遲遲不走,事先說好的釋放付子寒等一眾公子小姐之事,也被一拖再拖,付子言這兩日本就生煩,謹小慎微地游走各方,唯恐一個行差踏錯,前功盡棄。</br> 他不允許有人破壞他的步驟,便是親生父親,也不行。</br> “您讓紅姨娘做了什么?她信里說了什么?”</br> 付鴻晤皺起眉,對于兒子咄咄逼人的語氣不太滿意,他拳頭一捏,便將掌心書信攥成一團,再直接扔進旁邊取暖用的炭火爐里。</br> 毀尸滅跡。</br> 紅紙團迅速被火舌吞噬,不過是眨眼的功夫,便不存在了。</br> 付子言沉著臉,雙目幽深,緊緊地盯著自己的父親。</br> 付鴻晤坐下,背靠著椅子,對他擺擺手,疲憊道:“行了,今日便說到這兒,回去睡。”</br> 付子言沒動。</br> 付鴻晤睜開眼,眼底威光迸射:“出去!”</br> 付子言深吸口氣,有話涌到喉嚨,卻終究沒說。</br> 他沉目轉(zhuǎn)身,頭也不回的離開。</br> 待他走遠了,付鴻晤才看了眼腳邊的爐子,狠狠按了按眉心,對外喚道:“將人帶進來!”</br> 小廝麻利兒的應聲,不一會兒,便帶著一個中年男子走進來。</br> 那中年男子進屋便躬身,態(tài)度極為謹慎,小心喚道:“大人……”</br> “砰!”</br> 付鴻晤沒說話,卻已將硯臺砸了,斑駁的墨點撒了一地。</br> 中年男子猛地跪地,顫抖著道:“大人恕罪……”</br> 付鴻晤沉聲問道:“是誰,帶走那兩人的?!”</br> 中年男子深深的埋著頭,怯聲道:“看清了容貌,那位柳司佐,還有三,三王爺……”</br> “嘩啦”的一聲,付鴻晤又把筆架掃到了地上。</br> 滿地狼藉,月冷寂。</br> 中年男子再不敢吭聲,只唯唯諾諾地趴貼著在地上,待又聽了一陣兒吩咐,得了撤令,才趕緊退了出去。</br> 出書房時,中年男子已滿頭大汗,這初春時節(jié),夜涼露重,他渾身不禁打了個哆嗦。</br> 縮了縮脖子,嘆了口氣,順著來時的路,又往回走。</br> 抵達“流連巷”巷口后,看到巷道兩邊鶯鶯燕燕的嬌言輕語,他下意識的要回一點紅,卻在視線隨意一掃時,猛地愣住,而后停住腳步。</br> 視線在那群鶯燕女子中環(huán)索,卻看了片刻,也沒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。</br> 皺了皺眉,男子不確定自己是否看錯了,只覺得今夜真是麻煩不斷,辦砸了差事不說,腦子還糊涂了。</br> 他轉(zhuǎn)身,打算就這樣離開,但剛走兩步,肩膀被人拍了一下。</br> 他錯愕回頭,就對上一張與自己有兩三分相似的臉龐,眼睛一亮,喚道:“大哥,真的是你?”</br> 風叔看著二弟驚喜的臉,笑了一下,說:“阿雨,好久不見了。”</br> 張家四兄弟,張風,張雨,張同,張舟。</br> 風雨同舟,是張父對四個兒子唯一的期許,只望他們兄弟四個和和睦睦,攜手并進。</br> 但因幼弟張舟之死,三兄弟的關系也土崩瓦解,分道揚鑣。</br> 張雨性子較為敦厚,在大哥張風與三弟張同間左右為難,未免他辛苦,張風早早離家,多年來,兩兄弟見面的機會寥寥無幾。</br> 能在這個糟糕的夜晚見到自個兒的大哥,張雨感嘆,老天爺好歹沒將他逼到死路上去。</br> 張雨攬住大哥的肩膀,笑道:“是真的好久不見了,有幾年了?大哥,今夜咱們定要敘敘舊話,不醉不歸!”</br> 張風卻道:“不忙,有一事,要與你說。”</br> 張雨頓了下來,看著大哥認真的臉,笑了一下:“我還道你真是想見我這弟弟了,原來是有事相求,說,何事?”</br> 張風:“走。”</br> 張雨挑眉:“嗯?”</br> “離開青州,有多遠走多遠。”</br> 張雨皺眉:“大哥,你到底……”</br> “不止你,還有張同,你們一起走,我知你二人效忠于誰,這條船要翻了,你們必須走!”</br> 張雨沉默下來。</br> 他一方面不覺得大哥是在開玩笑,一方面又不知當年落魄不堪,一無是處的大哥,現(xiàn)在是以什么身份來找自己,并說這些。</br> 他與三弟暗地效忠付家,與尋紅并為付家大老爺付鴻晤手上最得力的三支強兵,他以為,此事應當無人知曉。</br> “二弟,不管你信不信,總之,這青州的天,是要變了!”</br> 這是張風對這位多年不見的弟弟說的最后一句話。</br> 話落,人便走了。</br> 回到客棧時,已經(jīng)很晚了。</br> 紅姐兒坐在客棧一樓,看到人回來,喚了一句:“風叔。”</br> 張風應了一聲,模樣有些疲憊。</br> 紅姐兒道:“風叔消息靈通,連坊主都不知道之事,您卻一清二楚,青州的天要變了?緣何要變?您似乎很清楚?”</br> 張風一震,定定地看著她,末了嘆了口氣,道:“無論如何,小的只效忠坊主,紅姑娘無需多慮。”</br> “我知道。”紅姐兒站起身,走到張風面前:“風叔跟了坊主多年,也是看著紅兒長大。坊主一直知曉您另有效忠之人,但因著您從未害過坊主,坊主便一直寬厚著,我想,坊主睿智,怕是也早就猜出了,風叔真正效忠的,乃是那位厚臉皮王爺……”</br> 張風噎了一下,覺得紅姐兒這話說的有點過分,不過想到權王對著坊主時那不要臉的模樣,又覺得她形容得很是貼切。...“”,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(nèi)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(jīng)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(nèi)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