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2章人來人往,不好與柳大人相談</br> 再往前面走去,便擁擠難行了。</br> 柳蔚看了看,撞人的馬車,果然車身華麗金貴,連車頂上的玲瓏珠,用的都是白珍珠,更別說車簾上掛著的琉璃串了。</br> 這琉璃串可是鬼家伙,據金南蕓說,不是有身份有關系的人家,想買那是買不到的。</br> 柳蔚瞧著那叮叮當當一整簾的琉璃串子,隱約已經估摸到,馬車里之人,身份的貴重程度了。</br> 雖然馬車上的標示不是官家,但馬車里的人,必是某位官員的親眷!</br> 而官員的等級,不是一品就是二品,總歸下不去三品!</br> 再看那馬車前哭得撕心裂肺的幾個男女,柳蔚退后,找了個不打眼的地方,站在一旁。</br> 初春天寒,被撞得據說死了的老人家正躺在冰涼的地上,渾身是血,尤其頭上,血最是多。</br> 有一男子,大抵是老人家的兒子,則抓著馬車車夫的衣領,一副要拼命的架勢。</br> 而那大抵是老人家女兒的女子,則拉住哥哥的手,不住嘴的嚷著,讓哥哥不要沖動,又哭喊著,要車里的主人速速下馬車來償命。</br> 總之,整個街道,可謂被吵得天翻地覆,周圍圍觀的人們,也是越來越密密麻麻。</br> 還有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子,被急得團團轉道:“我們賠錢,我們賠錢!”說完又死命的攔住老人家的兒女,嚇得喊道:“我們小姐在馬車上,不能撩簾子,不能下車……”</br> 明香在旁邊嘀咕一句道:“端看這認錯態度,好像真的是一場意外。”</br> 惜香也點點頭,又看了眼地上的老人,說道:“不若還是先將老人家扶起來,總不能一直躺在地上,看著也太慘了。”</br> 柳蔚瞥了惜香一眼,略是莞爾,沒說什么。</br> 這時,明香卻突然“咦”了一聲,指著那正竭力攔住受害者家眷往馬車里沖的兩個丫鬟:“那小丫頭好像是……”</br> 惜香順著明香指的方向看去,疑惑問道:“你認得?”</br> 明香這便點點頭:“好像是安安。”</br> “安安?”惜香想了一下,總算想起來了:“李國侯府的安安?”</br> 明香再次看向那華麗馬車,嘀咕出聲:“馬車上的,該不會是李國侯府的小姐?”</br> 李國侯府,柳蔚不熟悉,但若提到李家大公子李君,柳蔚想說不認得都不行。</br> 李君自小與容溯一起長大,直到現在,都霸占著容溯身邊第一紅人的寶貴位置。</br> 再說李國侯府的小姐們,那可多了去了,嫡出的,庶出的,堂家的,十好幾個。</br> 但能坐得起這樣馬車的,想必,也就只有那一位了。</br> “李茵?”柳蔚腦海中浮想起那位,有些嬌蠻,有些跋扈,有些自視甚高的李家大小姐了。</br> 若是別人家遇到鬧出人命的事,怕是還不好辦,但若李家,又是李茵碰上了,不知最后,會如何解決?</br> 并非柳蔚不相信京兆尹的公正,而是乾凌帝病重關頭,太子情緒時好時壞,三王七王一同協理朝堂,在這樣一個局面下,作為七王身旁親信,李君可算是朝堂上數一數二的大紅人了。</br> 連帶著整個李國侯府,都一起水漲船高,一躍成了京都城內第一高門,撇開幾位皇親國戚,最勢大的,可不就是李家。</br> 京都衙門的人,來的算快。</br> 八個嚴面佩刀侍衛,將密密麻麻的圍觀路人都攆開,接著幾個衙役魚貫而入,衙役還沒說話,一眾男男女女便跪下了。</br> “青天大老爺,您可得為小民們做主啊……”</br> 撕心裂肺的哭聲再次響起,這次不是一個人,而是齊齊整整的六七個同時哭喊。</br> 這些人看來都是老人家的親戚,一排人哭嚎起來,這個陣仗,可比之前嚇人得多。</br> 衙役們再一看地上那攤血,還有血中一動不動的老人,臉也不好了,當即喝道:“光天化日之下,鬧事行兇!這是罔顧王法了!兇手呢,兇手何在?”</br> 老人親眷忙指著馬車,大喊著道:“這輛馬車,就是這輛,我娘就是被這輛馬車軋死的,娘啊,我可憐的老娘啊……”</br> 接著又是一陣嚎哭!</br> 衙役們當差久了,都是極有眼力的,轉身一看那馬車的外壁,就看得出,馬車里之人,非富即貴。</br> 在這京都城里,貴人可謂遍地走,但案子辦還是要辦的,既然在京都衙門當差,那就早已料到隨時都會得罪人。</br> 衙役嚴肅:“車上之人,還不下來回話?”</br> 站在車前的丫鬟安安連忙道:“我家小姐千金之軀,不可隨意街上露面,我們承認,是我們的馬車撞了這位老人家,我們愿意賠錢,還請大人明鑒!”</br> 安安話音剛落,那車夫便插嘴道:“安安姑娘,我真的沒有撞到人,我明明拉了韁繩,馬車也停了,真的沒撞到……”</br> “沒撞到,沒撞到我娘會死嗎?你們的馬車輪子上還有我娘的血,你們還敢不認!還敢不認?”老人的兒子又大吼大叫起來,甚至沖動的撲上去,要對車夫動手。</br> 車夫身量瘦小,不敢硬碰硬,只得不住往后面縮,臉上卻滿是懊惱,急得快哭了。</br> 丫鬟安安對車夫擺擺手,示意車夫別說了。</br> 而后又對衙役們鞠了個躬,誠心誠意的道:“我們真不是有意的,今日街上人多,我們分明已經放慢車速,但不知為何……總之,人是我們撞的,我們認了,要回衙門審問,還是賠錢,我們都認,只是我家小姐實在不可下車,還請諸位大人體恤。”</br> 安安說得禮貌,認錯態度也算端正,但是人命關天,顯然沒有如此敷衍過去的說法。</br> 錢,是一定要賠的,衙門,也必然是得去的。</br> 至于之后如何判案,那就是京兆尹大人的事了。</br> 衙役們低頭商量了一番,最后,打頭的站出來說道:“先回衙門。”說著,又看向地上那還躺著的老人,嘆了口氣,吩咐老人子女:“把你們老娘找個架子抬上,一起去衙門。”</br> 老人家的子女們這才算滿意了,從旁邊的鋪子里借了一副架子,將老人給挪了上去。</br> 受害者不依不饒,肇事者積極承擔,衙門的人公事公辦,只要去了衙門,相信事情很快就會解決。</br> “路這就通了,公子,咱們走。”眼看圍觀眾人都逐漸散了,明香看看路況,說道。</br> 柳蔚卻沒動,還是站在那兒,眼睛盯著那副白面竹竿的架子。</br> 惜香以為公子是為老人家的不幸哀嘆,忍不住道:“雖然駕馬車的人說不是有意,但看老人家的子女哭得那般傷心,真是可憐。”</br> “可憐?”柳蔚再次看了惜香一眼,又轉頭看向那已經打算跟著衙役前往京都衙門的華麗馬車,道了一句:“是很可憐。”</br> 堵塞的道路,終于通了。</br> 柳蔚回到馬車上,還沒坐穩,就聽外面有人喚道:“里頭可是,鎮格門柳大人?”</br> 柳蔚愣了一下,明香卻已經撩開車簾,見到來人,頓時一驚:“安安?”</br> 安安勉強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:“明香姐姐,許久不見,敢問姐姐,這里頭,可是坐著柳大人?”</br> 明香回頭看了自家公子一眼,得到公子的默許后,才對安安點頭。</br> 安安這便福了個身,道:“我家小姐方才在馬車上透過簾子縫隙,有看到柳大人身影,特命奴婢前來請安,小姐說,人來人往,不好與柳大人相談,實屬遺憾,若是下次有機會,還望能與柳大人當面一見。”</br> 明香聽得有些愣神,不覺狐疑的看著自家公子,不知公子與李家的人,什么時候這般熟了。</br> 其實,不止明香楞了,柳蔚也愣了,因為柳蔚也不記得自己和李茵何時熟絡到這個份上了。</br> “多謝李家小姐掛念,有心了。”柳蔚隔著車簾,回了一聲。</br> 安安得了柳蔚的應,不做多停,匆匆告辭,這就走了。</br> 柳蔚猶豫一下,等馬車開始挪動了,突然對外吩咐說:“改道,去京都衙門。”</br> 車夫利落的改了路線,明香惜香卻極為不解。...“”,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