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7章覺得共苦過,將來就一定會同甘</br> 柳瑤低聲道:“有一點,我還是佩服大姐的,大姐手底下的人,都不是庸人。”</br> 柳域沒有做聲,等柳瑤繼續說下去。</br> 柳瑤似乎有些疲憊,又似乎有些冷,臉又白了,道:“府中出事,甭管是有沒有賣身契的下人,該走的,不該走的,都跑了,我這屋子……”柳瑤這時長出一口氣,抬目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房間,自嘲一聲:“一夜的功夫,全被搬空了。”</br> 柳域閉上眼睛,聲音有些沉痛,道:“是為兄,連累了你們。”</br> 柳瑤看向大哥,表情不變:“哥哥不用說這種話,錯不在你,不在我,甚至于不在父親,也不在我那位大姐身上,這不過是咱們柳家樹大招風,進入了別人的眼。”</br> 柳域萬沒想到柳瑤能說出這種話,頓了一下,還是道:“你長大了。”</br> “怎能不長大……”柳瑤眼眸黯淡道:“哥哥以為我就是傻子嗎?誰好誰壞,我還會分,以前不分,是因為就算不分,天也還在,塌不下來,分不分,我都受不到傷害。可這天一旦塌了,人就要學會自保,也要學會懂事,命是給知趣的人留的,不知趣的,是活不了的。”</br> 柳域聽著這些話,忽覺有些不對。</br> 柳瑤這話雖然現實,但是,卻透出了一股太濃太重的大悲大哀,甚至讓他都開始跟著壓抑。</br> 柳域上前,握住妹妹的手,緊了緊,認真道;“你放心,一切都過去了,將來,你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相府二小姐,哪怕父親回不了原職,咱們柳家不當官了,也短不了你的一寸一毫。”</br> 柳瑤垂首,看著大哥的手掌,眼眶有些紅,道:“我聽說,五王爺遭遇不幸,身子出了毛病,斷子絕孫了。”</br> 柳域不知妹妹為何提起這個,但還是點頭道:“外面是這么說。”</br> 柳瑤道:“那便勞煩哥哥,替妹妹做個主,妹妹年紀也不小了,早該到了成親的時候,可家中變故,無暇張羅,如今,大事已過,請哥哥稟報父親,妹妹愿嫁五王爺,為側為妾均是不計較,還望父親成全。”</br> 柳域眼神銳利:“你胡說什么!”</br> 柳瑤仰著頭,眼淚已經流了下來,但還是道:“當初你們能用大姐的親事,換取七王爺面前的殊榮,如今用我巴攬五王爺,就不行嗎?難道大姐能做的事,我就不能做了?我們柳家不能倒,大哥,我只是個女兒家,遲早要嫁人的,五王爺身患惡疾,好人家的姑娘,不會愿意嫁過去,我不奢求正妃之位,為側為妾,難道也不可?難道,我就這么差嗎?”</br> 柳域揚聲呵斥道:“爹娘要是知曉你有這種心思,看他們,不打斷你的腿!”</br> 柳瑤卻吸了吸鼻子,眼神倔強:“哥哥不幫忙,便罷了,我會找二哥。”</br> 柳琨那脾性,怕是巴不得把柳瑤賣了,換回自己的舊職,只要能再入朝為官,柳琨甚至可以不擇手段。</br> 柳域板著臉,教訓道:“剛才還說你長大了,現在又開始任性了?你要和你大姐比,你和她比什么?”</br> 柳瑤再也克制不住,眼淚奪眶而出:“我就這么差嗎?我就這么差嗎?”</br> 柳域問:“聯姻的點子,是誰給你出的?”</br> 柳瑤一僵,抬頭看向大哥。</br> 柳域語氣很輕:“是巧云,還是那個閱兒?”</br> 柳瑤搖頭,咬著唇道:“不是她們,是我自己想的,哥哥……”</br> “不是她們,那這柳府里,會嚼舌根的就只剩下一個了。”柳域說著,面上表情更冷了。</br> 柳瑤有些慌張,還想再解釋什么,但又怕越描越黑。</br> 柳域卻在此時,幽幽的道:“柳沁,辜負了鐘姨娘啊……”</br> 柳瑤一下子急了,起來就要開口。</br> 柳域卻道:“明日府里會來貴客,你準備準備,明日與母親一起相迎。”</br> 柳瑤心不在焉的點頭,堅持道:“哥哥,不是柳沁……”</br> “我知道。”柳域回著,表情卻沒有絲毫緩和。</br> 柳域又與柳瑤說了些明日宴客之事,柳瑤都一一應下。</br> 等到柳域離開,柳瑤才急忙叫了巧云,吩咐道:“去陶寧院給三小姐報信,讓三小姐去找鐘姨娘,若是出了何事,有鐘姨娘作保,總會好些。”</br> 巧云知道這是出了大事了,當即不敢耽誤,立刻就去了。</br> 巧云走了,冰杏院就只剩柳瑤與閱兒,柳瑤想了想,覺得不妥當,起身就往門外走。</br> 閱兒叫住道:“二小姐要去哪兒?”</br> “主院,我要求母親……”</br> 閱兒直接過去,將其攔住,皺著眉道:“之前奴婢就與小姐說過,三小姐不安好心,如今連大少爺都看出來了,小姐,您還倔什么?”</br> 柳瑤擰著眉,表情很難看:“你讓開,讓我出去。”</br> “奴婢不讓!”閱兒堅定的道:“相府出事,人情冷暖,之前好長一段日子,三小姐都不曾與小姐有交集,那是為了什么,不就是想獨自去討好老夫人?三小姐嫉妒夫人為小姐準備了后路,她卻指望不上鐘姨娘,所以她頻頻往老夫人跟前湊,就是為了求老夫人保她,當時奴婢就說過,命在危難,人心暴露,三小姐自私自利,小姐不能聽她胡言亂語,但小姐就是不信,如今大少爺都這么說了,小姐為什么還不能清醒清醒?奴婢為何來冰杏院,小姐清楚,小姐知道奴婢是老夫人派來盯著您的,您起初對奴婢不好,奴婢不怪您,之后咱們共度難關,奴婢看得清清楚楚,小姐不是心胸狹隘之人,只是身邊小人為患,您耳根子軟,人家說什么您都信,您就不能自己想想,自己判斷判斷?老夫人說您是傻,奴婢覺得您不傻,您聰明得很,就是不把這股聰明勁兒用到正途上,這個相府,現在變成這樣,說起來,真心想相府好的,想重振相府的,也就那么幾個人,您一個,夫人一個,老夫人一個,大少爺一個,相爺一個,再多的就真的數不出來了,您知道這是為什么嗎?因為你們才是柳府的正主,嫡主子,而那些只圖自保渾水摸魚的,根本靠不住,小姐,您明白嗎?”</br> 閱兒說了一番,看柳瑤一動不動,又嘆了口氣,抓住柳瑤的手道:“奴婢知道,您沒有多喜歡三小姐,要是換做以前,您絕不會因為三小姐將要被老爺和大少爺責罰,而去救她,您甚至會拍手叫好,閑樂看戲!但府中落難,您將她當做了真正的姐妹,不與她計較舊事前嫌。大小姐曾說過,這是人在絕望時,想要尋求一份安全感與同理心的彷徨心態,因為覺得共苦過,將來就一定會同甘,從這一點其實就能看出,小姐您是有良心的人,但是不是人人都這么想,落難時三小姐尚且還在嫉妒您,如今大難過去,她還教唆著您自愿獻身廢了身子的五王爺,去挽救相府,說句不中聽的,她憑什么要求您?老爺夫人都沒開口,她憑什么要小姐一個女兒家去抗下興家大任?”...“”,。</br>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