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0章有人，在以特別的方式，獻祭！</br> 容棱不說話，柳蔚便等著他說。</br> 等了許久，見到男人還是定定的看著畫卷，柳蔚終于忍不住，問了一句：“怎的了？”</br> 容棱回神，抬手按了按眉心之處，閉著眼睛道：“無事。”</br> 柳蔚皺眉追問：“這幅畫有何不妥？”</br> 容棱搖頭，伸手將畫卷收起，道：“這幅畫成品之時，我在。”</br> 柳蔚一愣：“你看著敏妃畫的這幅畫？”</br> 容棱垂了垂眸，算是默認。</br> 柳蔚指著畫中的小太監：“當時這個人也在？”</br> “畫中沒有他。”容棱看著畫上那多出的一人，語氣很淡，卻也很冷。</br> 柳蔚不太明白容棱的意思。</br> 容棱索性將話一一說明白。</br> 柳蔚聽了，有些錯愕：“你是說，這幅畫當初成品時，上頭只有敏妃一人？但事后，有人在旁邊添了一個人？誰添的？敏妃？還是……”</br> “不知。”就是因為不知，所以在時隔多年后，容棱再看到這幅畫，瞧見了上頭莫名的多了一個人，才覺得奇怪。</br> 其實，在容棱看來，這人或許當真是敏妃事后加上去的。</br> 記得當日他從御書房下學，去往裳陽宮時，在宮門口，正好瞧見向易離開，向易是太妃娘娘的人，但卻是從裳陽宮出去。</br> 向易當初緣何離開敏妃，容棱不知，但容棱卻知曉，敏妃對這向易，格外寬容，且背后，為向易做過許多事。</br> 手指往手心里微微握了握，容棱想到那敏妃的死，呼吸便重了一下，眼神變得格外森冷。</br> 柳蔚盯著那幅畫，若有所思。</br> 半晌，柳蔚在宣紙上把關于向易的部分里，補充了幾句，才道：“今日我還要進宮，你呢？”</br> 容棱道：“還差收尾。”</br> 柳蔚知道容棱最近忙，不過還好，聽這說法，應當是快處理完了。</br> 柳蔚點點頭，說：“沁陽公主的案子，沒那么復雜，若我逼緊一些，兇手想來很快能抓到，只是你我都知道，破了這樁案子，也只是個開始，真正的謎題，還藏得很深，你……”</br> 柳蔚說得很謹慎，看著容棱的表情，有些不知如何說下去。</br> 容棱看向柳蔚，伸手將柳蔚攬了過來。</br> 柳蔚順勢也抱住容棱，將側臉埋在他結實有力的胸口。</br> “無事。”半晌，容棱篤定道。</br> 柳蔚點頭，敏妃對容棱很重要，這件事若是重新挖出來，便等同將過去快好了的傷疤，在容棱身上重新揭開。</br> 柳蔚不想容棱難受，但柳蔚也不知如何能讓容棱舒服些，或許，讓他安靜的做自己的事，忙權王那邊的關節，莫要理會這樁案子，莫要過問她如何查案，是最好的。</br> ……</br> 午膳過后，柳蔚再次進宮。</br> 昨日在內務府時，杭公公給了柳蔚入宮令牌，今日便不需誰來接她，她持著令牌，可自由出入。</br> 進宮后，按照昨日的路，柳蔚靜靜的朝內務府走去。</br> 剛過御花園，卻聽某座假山后頭，傳來宮女的說話聲：“是真的嗎？心蘿公主那兒，也死了人？”</br> “這還有假？就是今個兒早上發生的事！心蘿公主你是知道的，才八歲，身邊的嬤嬤稟報了麗妃娘娘，麗妃娘娘說了，不要聲張，將那宮女尸體差人埋了便是，不得驚動各宮，更不能傳到皇上耳朵里！”</br> “可是，那宮女是如何死的？也是與之前那些一樣？莫名其妙就……”</br> “對，一模一樣，七竅流血，死不瞑目，死的可怖極了。”</br> “那麗妃娘娘怎的還瞞著？你看，之前隨香宮也出了幾樁這種案子，最后怎么的，最后沁陽公主都死了！麗妃娘娘若是當真為心蘿公主好，就該將此事宣揚出來，正好求得皇后娘娘做主，請高僧為心蘿郡主宮中驅驅邪……”</br> “呸呸呸，少胡言亂語，你才中邪了，我與你說啊，麗妃娘娘也想為心蘿公主好，但她身份低微，沒有把握能求得皇后娘娘為她做主，就怕到時候，宮中急于將此事找個由頭解決，便將心蘿公主當那替罪羊。”</br> “你這話什么意思？”</br> “什么意思，宮中天天死人，鬧得沸沸揚揚，又抓不到兇手，鬼神之說傳遍后宮，這種時候，你說若是出了一個災星，頂了所有的罪，那宮中不就太平了？到時候，皇上再做個主，將那災星送到寺廟常住，不就將所有事兒都抹平了？”</br> “你是說，心蘿公主就是那災……”</br> “麗妃娘娘身份不高，心蘿公主又靦腆內向，現在恰好又是她們那兒死了人，這不正好就是上佳的頂罪人選？你也在宮里日子不短了，莫非還看不透這些？麗妃娘娘就是不想節外生枝，才差人將尸體掩埋，裝作什么都沒發生，但顯然還是被人泄露了，要不我也不會與你談論此事，看，連我都知道的事兒，皇后娘娘那兒，怕是早就得到消息了！哎，看看，說來說去，這宮里天天死人，也不知什么時候，就輪到你我了。”</br> “去去去，少晦氣，關我什么事，算了，咱們還是別說了，我先回去了……”</br> 那宮女像是真被嚇到了，匆匆的就走了。</br> 看著兩道身影一前一后悄悄離開，柳蔚站在假山后頭，一臉的若有所思。</br> 在路上耽擱了一下，再到內務府時，晚了許久。</br> 杭公公顯然靜候柳蔚很久了，見柳蔚一來，立刻迎上，殷切的道：“柳大人您可算來了，昨日你命雜家將玉屏公主后，宮中所有宮人死亡的記錄都找出來，雜家已經布好單子了，算上昨夜心蘿公主夢香宮里死的那宮女，一共是十九人，姓名，年齡，死亡日子，都在這兒了。”</br> 杭公公說著，從袖中取出一張宣紙，遞給柳蔚。</br> 柳蔚接過，展開，上下瀏覽一番，問道：“公公可有皇宮的建筑圖紙？”</br> “啊？”杭公公愣了一下，不解的問：“大人要皇宮圖紙做什么？”</br> “自有我的用處。”</br> 杭公公有些猶豫，按理說，宮內圖紙這種涉及皇城結構的東西，內務府這兒雖然歷來都有存檔，但向來是不能泄露的。</br> 這到底涉及到皇城安危，如是圖紙讓不懷好意之輩弄了去，怕是會釀成宮闈大禍。</br> 但眼前這位柳大人看著又不像心懷不軌之人，況且又是皇上特命之人，應當是可以破個例的……</br> 杭公公再三斟酌后，終究一咬牙，轉身就往里頭走。</br> 柳蔚看他離開，也沒多言，就站在原地看手上的名單。</br> 那么來來回回十幾行的字，柳蔚卻看了許久。</br> 直到杭公公回來，邀請一起進書房。</br> 柳蔚進了書房，杭公公派人在門外嚴加看守，才將剛從庫房拿出來的皇城圖紙展開，鋪在柳蔚面前。</br> 柳蔚立刻低頭去看。</br> 杭公公不忘提醒：“柳大人，雜家這般做，可是不合規矩的，您今日見了，可千萬不得告訴其他人，否則，雜家這條命，就當真是要完了啊。”</br> 柳蔚笑了一下，頭也沒抬的道：“杭公公統管內務府，身份貴重，又深得皇上信任，況且，公公此舉乃是助本官破案，又哪里會完呢。”</br> 杭公公聽了這話，知道這位大人是不會四處聲張的，才長長的吐了口氣，安心了些。</br> 柳蔚在杭公公的書房里，看著那皇城圖紙，一看就是一個時辰。</br> 期間杭公公被叫出去辦了幾件事，再回來時，見柳蔚竟是還在看。</br> 要說，這圖紙雖然大，細節處也多，但你哪怕一寸一寸，一丁點一丁點的看，也看不了這么久啊。</br> 就在杭公公以為柳蔚會看到天荒地老，海枯石爛時，柳蔚突然動了。</br> 柳蔚眼前一亮，霍然起身，那突然巨大的動作，嚇得杭公公身子一抖，渾身一凜。</br> “大人？”杭公公喚了一聲。</br> 柳蔚皺眉，再次看清圖上的幾個部分，又看了看手上的死亡宮人名單，不禁發出一聲哼笑：“原來如此！”</br> “大人，可是發現了什么？”杭公公立刻上前，順著柳蔚的視線去看那圖紙和名單，卻什么也看不出。</br> 柳蔚也沒心情解釋，卻突然想到一件事。</br> 那是不久之前的一個夜晚，那夜，她與容棱一同進宮，兩人見過容飛后，便去了璞香宮。</br> 但卻在璞香宮內，碰到兩個宮女，兩個宮女，一個叫湘兒，一個叫琴兒，兩人在爭論玉屏公主生前之事，最后那湘兒走了，那琴兒卻留下來，到宮殿后井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香燭紙錢，為玉屏公主祭奠。</br> 這件事本身沒什么，無外乎就是個小宮女紀念早逝的舊主子，偷偷回去拜祭傷心罷了，但當時柳蔚一直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，可又始終抓不到那重點，而事過境遷到了現在，柳蔚也漸漸的將這件事遺忘，可就在剛才，看著這圖紙，還有這名單，柳蔚突然想起，當日被自己忽略的感覺是什么了。</br> 從書桌旁邊抄過來一張宣紙，拿起筆架的筆，柳蔚正要沾墨，發現墨硯干涸，便皺了皺眉，條件反射的道：“研磨。”</br> 柳蔚的旁邊只有杭公公，杭公公自然知道這句話是對著他說的，但身為大太監，一向高高在上慣了，他能對柳蔚畢恭畢敬，這也源于對方乃是前朝官員，又是深受皇命，且確實有些本事，不過半天，便參破了沁陽公主身上的致命傷所在，但他對這位大人尊敬，并不代表便要被這人呼喝使喚。</br> 他可是有尊嚴的大太監，可不是對誰都一副孫子樣。</br> 杭公公皺著眉沒有動，表示自己是內務府大主事，可不是什么焚香研墨的小宮人。</br> 但他的抗議還沒結束，便突然迎來身邊清雋男子的一個瞪視，接著是對方隱含威壓的一句：“研墨！”</br> 杭公公回視著柳蔚有些怒意與不耐的臉龐，咽了咽唾沫，埋頭就拿起墨柱，在硯盤里倒了些茶水，就瘋狂的攪動。</br> 等到墨汁出來了點，柳蔚拿起筆，沾上墨汁，便在宣紙上龍飛鳳舞的……畫起畫來。</br> 杭公公不知大人在畫什么，先看是亂七八糟的，后來是一塌糊涂的，就在他以為這位柳大人是在沒事兒亂涂鴉時，卻見對方收了筆，然后將那稀里糊涂的畫作反轉過來，頓時，原本奇奇怪怪的一張圖，換個角度，竟然變成了一副四象。</br> 四象，乃是道家之說。</br> 四象陰陽，天干地支，四象之外，另有八卦，而眼前這幅圖，杭公公雖然一大半看不懂，但隱約可以看出，其中有八卦的影子。</br> “大人，這是……”</br> “看不出來？”柳蔚放下筆，瞥了杭公公一眼，道：“我倒是沒想到，這樁案子，竟是當真與鬼神有關。”</br> 杭公公一聽，就嚇到了：“大人是說？當真是妖魔作怪？”</br> “是不是妖魔暫且不知，但對方，的確是想行妖魔之事。”柳蔚指著那四象圖中太陰的位置，道：“太陰處又分火離與震雷，你看，這是哪里？”</br> 柳蔚說著，手移到皇城圖紙上的某處，杭公公探頭來看，瞧見那圖紙上標注的字眼，道：“隨香宮？”</br> 柳蔚又指到另一處，道：“少陰位又予澤兌與天乾，你看，這又是哪里？”</br> 杭公公在四象圖與皇城圖紙中，再次找到那個位置，道：“夢香宮？”</br> “太陽為乃風巽與水坎，這里。”</br> 杭公公又看過去，這次他已經隱約明白了什么，眼神變得古怪，喃喃的道：“黎香宮……”</br> “少陽位乃艮山與坤地……”</br> 這次，不等柳蔚說完，杭公公已經自己嘟噥出來：“冷香宮……”</br> 柳蔚勾了勾唇，最后將手指指向四座宮殿中間的位置，點點了那兒，卻沒說話。</br> 但杭公公已經明白柳蔚的意思了。</br> 被柳蔚指著的那處，鮮明奪目的三個大字。</br> 杭公公長長的吐了口氣，才忍著那毛骨悚然之感，咬牙開口：“璞……璞香宮……”</br> 柳蔚直言道：“有人在以太極八卦的圖像位置殺人，而中間環繞的，就是璞香宮。有人，在以特別的方式，為玉屏公主獻祭，你給我的十九人名單上，十二人都出自周圍四座宮殿，包括沁陽公主，而另外七人，應當是那兇手故弄玄虛所為。”</br> “不……”柳蔚話音未落，那杭公公卻蒼白著臉，目光定定的看著那四象圖，驚慌的問：“大人說的另外七個人，可是名單最后那七個？”</br> 柳蔚看了眼名單，道：“嗯。”</br> 杭公公道：“這本也是雜家要與大人說的，這最后七人，為何雜家列在一起，便是因為，這七人有個共同點，她們……都是從璞香宮出來的……”</br> 也就是說，這七人，皆是曾經伺候過玉屏公主的人。...“”，。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