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4章該贊嘆他的勇氣,還是譴責他的殘忍?</br> 清晨的太子府,冷霜般的霧氣還未散盡。</br> 太子妃院后的回廊下,老嬤嬤裹著厚厚的棉衣,縮著脖子,搓著雙手,對眼前的一排姑娘們道:“今個兒是娘娘進宮的日子,都給我仔細著點,娘娘這身子可是金貴,小世子不日就要誕下了,若是磕著碰著了,看太子不責罰死你們!”</br> 每月特定幾日,太子妃都要與太子一道,進宮給皇后請安,今個兒便是這等日子。</br> 原本太子妃出行,也沒那么多講究,但眼看著肚子越來越大,可不就得更精細些,唯恐出個什么岔子。</br> 要知道,這可是太子妃嫁予太子后,懷的第一個孩子,頭一胎,更上心些,也是無可厚非。</br> 老嬤嬤教訓了一眾要跟著一起進宮伺候的丫鬟們,又打了打眼,突然覺得不對,問:“可還有人未到?”</br> 有丫鬟看看左右,說了一句:“像是云兒和婉兒還未到。”</br> 老嬤嬤登時蹙起眉毛:“這都幾時了,不要命的臭丫頭!去個人,將她們叫來!”</br> 立刻有伶俐的應下,匆匆跑回丫鬟的院子。</br> 可那人去了許久,也沒見回來,老嬤嬤眉頭更緊了,來了火氣,索性帶著人,呼啦啦的親自過去。</br> 后頭跟著的丫鬟們竊竊私語:“看來云兒婉兒是真要受罰了,昨日她們不是回來得挺早?怎的這個時候還未過來,當真是不要命了。”</br> “我看是這幾日得娘娘恩寵,有些找不到北了,真當自己能成一等丫鬟呢,早著呢,不過是被吩咐去給殿下送了兩次藥,莫非還就成娘娘的近寵了?美得她們。”</br> 一行人各懷心思,在老嬤嬤的帶領下到了院子。</br> 一過去,便看到先前過來叫人那個丫鬟,正站在門口敲門,里頭卻半點回應沒有。</br> 那丫鬟看到嬤嬤親自來了,便過來稟報:“嬤嬤,這門是從里頭鎖的,我打不開,她們也不開門。”</br> “當真是無法無天了!”老嬤嬤火氣一盛,直接吩咐:“給我把門撞開!我倒要看看,她們是睡不醒了,還是死在里頭了!”</br> 嬤嬤一聲令下,幸災樂禍的丫鬟們,立刻七手八腳的去撞門。</br> 雖說都是姑娘家,但到底不是什么千金小姐,從小干粗活的丫鬟,手勁不比一般男子小。</br> 再加上人多力量大,沒一會兒,門就搖搖欲墜,又過了一會兒,只聽“咯噔”一聲,是門里頭的木栓被撞掉了。</br> 老嬤嬤當先一步,一腳去踹開門!</br> 可門一打開,里面撲面而來的怪味,卻讓那嬤嬤險些嘔了出來。</br> 捂住鼻息,老嬤嬤后退兩步,呵斥道:“奶奶的,這是什么味兒,臭成這樣!”</br> 其他姑娘家也都捂住臉,有膽子大的往里頭看了一眼,就看到里頭兩張床都是鼓著的,也就是床上是有人的,這丫鬟立刻告狀:“嬤嬤,云兒婉兒當真是沒起床!”</br> “去,將她們給我拖出來!”不想再聞那怪異的臭味,老嬤嬤退到門外,其他丫鬟們則興致勃勃的進去掀被子,想將人拉起來。</br> 可被子一掀開,她們看到的不是睡得安穩的兩人,卻是兩雙瞪大眼睛的驚恐臉龐。</br> 那兩張臉,看起來再正常不過,就是云兒婉兒的臉龐。</br> 只是兩人卻睜大雙眼,眼里血絲暴現,嘴唇蒼白如紙,臉更是透著一股灰墨的青。</br> “啊——”</br> 起起伏伏的尖叫聲響起,丫鬟們紛紛花容失的退出來,嘴里哆哆嗦嗦的喊著:“她們……她們……”</br> 說了半天,卻說不清一句整話。</br> 老嬤嬤也被丫鬟們這模樣給嚇到了,斥了一聲:“她們怎的了?快說明白!”</br> 丫鬟們這才咽了咽唾沫,滿臉驚嚇的道:“死……死……死了……她們死了……”</br> 與此同時,太子府的另一頭。</br> 容矜東從枯井里爬出來,身上裹著昨日偷來的衣裳,他回到地面上后,去看了看柴房,發現鎖頭還是鎖著。</br> 臉上并沒什么表情,容矜東轉身,撈起一旁繩子上已經結冰的衣服,忍著手心冰棱,將衣服扔進枯井,然后便往附近的小林子里走。</br> 這大冬天的,林子里也是光禿禿的,容矜東走了好久,才撿到一抱枯樹枝,也扔到枯井下頭。</br> 就在他打算再爬下去枯井時,卻聽身后有聲音。</br> 他回頭一看,驚訝什么人都沒有,但是聽到有人說話:“那兩個丫鬟,如何死的?”</br> 容矜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,掩蓋住眼底的失望,索性坐到井口邊,道:“一氧化碳中毒。”</br> 陌生的詞匯讓空中的那道聲音,沉默了。</br> 容矜東似乎也猜到對方應該聽不懂,就說:“她們房中用不了上好的碳,用的是普通的木炭,將木炭燃燒,緊鎖房中所有出口,燃燒過程中,室內氧氣會遭到消耗,其后碳和氧不完全揮發便會結合成一氧化碳,一氧化碳能與血液內的血紅蛋白緊密結合,使之失去氣體交換能力,最后會因為頭暈,眼花,四肢無力等癥狀,造成嚴重缺氧,從而致命。”</br> 空中的人:“……”</br> 容矜東解釋完,仿佛并不在意自己用此種方法殺了兩個人,他淡淡的說:“這些是小黎弟弟教我的,我只試過一次,沒想到真的有用。”</br> 空中的人:“……”</br> 矜公子殺人了,一個九歲大的孩子,用如此怪異的方法,殺了兩個一直欺辱他的丫鬟。</br> 該說什么好呢?贊嘆他的勇氣,以及嫉惡如仇的性情,還是譴責他的殘忍,以及嗜血的心態?</br> 空氣里,無人再出聲。</br> 但容矜東知道,對方還未走,所以他也沒回井底,只是坐在井口邊,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,默默等待。</br> 又過了好一會兒,男音再次出聲:“為什么要殺她們?這不是她們第一次折磨你,為什么這次要下殺手?”</br> 自從容矜東被送回來,身邊就一直有人跟著。</br> 空中的人也知曉,昨日那脫了衣服擦地的折磨,實則并非極限。</br> 容矜東還遭到過更慘的對待,干粗活重活都是其次,吃不飽穿不暖也是其次,這孩子……還險些被人作踐。</br> 那位太子妃的房里,有個小廝。</br> 小廝天生天閹,是個不能人事的,往往這種不陰不陽之人,都有一些毛病,那小廝也不例外。</br> 小廝知曉這位太子府的大公子無權無勢,懦弱可欺,無人出頭,便動了不該有的念頭。...“”,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