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1章來不及了</br> 潮濕的地窖,狹窄的環境,空氣中雜亂難說的氣息。</br> 容棱勉強鎮定下來,往前走了半步,看著角落里,那緊閉雙目,滿臉痛苦,死死縮卷成一團的狼狽身影,瞧著她黏膩單薄的后背,容棱常年淡冷涼漠的臉上,徹底失了控。</br> 他快步上前,將那瑟縮身影掰過來,瞧著這人滿是創傷,傷痕累累的臉,指甲狠狠陷入掌心。</br> “滾……”虛弱的聲音,從柳蔚殘破的喉嚨發出。</br> 柳蔚萬萬沒想到,自己都撞暈過去了,卻不過半晌,又重新醒了過來。</br> 那藥效獨特,竟是讓她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,連暈都不讓暈。</br> 而硬抗了這般久,柳蔚現在已是強弩之末,身上冷的鉆心,體內卻熱得焚燒,現在不管是誰,只要一碰她,她就會有反應,這種讓她厭惡的反應,使她本能的抗拒,卻又無法控制自己!</br> 有人扶住了自己,柳蔚虛朦的閉著眼睛,根本沒力氣睜眼看來人是誰。</br> 整整三日,柳蔚滴水未進,受盡折磨,不是沒期待過有人搭救,但當生命或許在下一秒就截止時,柳蔚已沒有空余的心思去祈求上天,只盼望著,自己能多忍一刻是一刻,多保持清醒一分,是一分。</br> 貼著柳蔚肩膀的大手,微微顫抖,柳蔚依舊沒有睜開眼,只是憑著本能,奄奄一息的抗拒:“滾開……”</br> 不管是誰,滾!滾得越遠越好,離她越遠越好!</br> 容棱竭力控制,才沒讓自己失手,將柳蔚的肩骨捏碎,滿腔的盛怒,令他無法思考,這是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,他暴戾的不似自己。</br> “是我……”容棱艱難掀動薄唇呢喃了半晌,才說出這么兩個字,說完,立即手忙腳亂的將自己衣服褪下來,為柳蔚裹上。</br> 已經因為發燒著涼,堵住了鼻塞,失去了嗅覺的柳蔚,并沒有嗅到熟悉的氣息,但那聲音,柳蔚卻不會聽錯。</br> 柳蔚咬緊牙關,艱難的撐著眼皮,視線里一片白霧。</br> 柳蔚耐心的等到那白霧散去,終究看清了眼前之人,眼底,終于閃過一絲光亮。</br> 柳蔚沒說話,只是狠狠的閉上眼睛,緊繃的身子,越發的僵硬。</br> 容棱感覺到柳蔚的不妥,手掌一緊,往日沒有的慌張,此刻暴露無遺,他死死的將柳蔚抱住,將她鎖在懷里,霍然起身。</br> “停……”柳蔚閉著眼睛開口。</br> 容棱抿緊唇瓣,抱著柳蔚往門外走。</br> “我讓你……停……”說這句話時,柳蔚還掐住容棱的手臂,那輕飄飄的力道,卻令容棱手背發麻。</br> 不能停,要回去,要療傷,要救她。</br> 容棱腦子里,只能想到這些。</br> 想將柳蔚的話置若罔聞,柳蔚卻突然開始掙扎起來,容棱唯恐傷到她,只得停下,沉默了許久,站在原地。</br> 柳蔚終究不亂動了,乖乖窩在容棱懷里,卻因為方才的大動作,而氣喘吁吁,體內的熱度,也再次催化。</br> 容棱紅著眼睛道:“我來晚了,想氣就氣,想罵就罵,但,先跟我回去。”</br> 他說著這話,卻根本不敢看柳蔚的臉,容棱沒想過自己會有這么懦弱的一刻,當他看到柳蔚醒來,認出是他后,臉上卻沒有一絲驚喜,一絲激動,反而全身僵硬時,容棱就知道,自己被判了死罪。</br> 他來晚了,哪怕這幾日晝夜搜尋,四處調查,但鐘自羽天性狡詐,又有備而來,這幾日,他被許多別的“線索”誤導,還險些帶人去臨縣,若不是珍珠依靠鳥類天性,漁翁撒網似的尋找,如今也找不到人。</br> 但無論多少理由,多少困難,是他害得柳蔚成眼下狀況,而她氣,她惱,實屬正常,只望,她要氣便氣,要惱便惱,卻是不能……與他相決。</br> 若是如此,他,也斷不同意。</br> 手心又緊了許多,掌心冒出薄汗,容棱緊張的等著柳蔚回答,惟怕,柳蔚說出狠絕之言。</br> 而柳蔚,在喘氣均勻,神智再清醒一些后,只是緊緊抓著容棱的手,望著他的眼睛,抿著唇道:“來……來不及了。”</br> 容棱視線一晃,猛地看著柳蔚,反手握住柳蔚的脈門,摸到柳蔚虛弱的脈搏跳動,指尖先是一顫,這才仔細看柳蔚的臉,果然看到她面頰明明冰冷異常,卻透著不正常的緋紅。</br> 柳蔚握住容棱的指尖,虛虛的道:“性命無憂,不是這個來不及……是……”她話鋒一轉,拍拍他手背:“將我放下。”</br> 容棱皺眉,明顯不愿。</br> 柳蔚堅持:“放下。”</br> 這個時候,不該有任何耽誤,必須立刻為她換洗衣衫,包扎傷口,斷然,是不能任由她繼續躺回這潮濕黏膩的地上。</br> 可柳蔚非要如此,容棱縱是不愿,但到底也將她放下,卻用衣衫,為她墊在身下。</br> 柳蔚躺下來,盯著頭頂上黑漆漆的一片好半晌,才問:“你可知,我最遺憾的是什么?”</br> 容棱心頭一緊。</br> 遺憾他未早點到來?</br> 容棱握緊柳蔚的手,表情透著痛苦,到底出聲:“對不起。”</br> 柳蔚錯愕一下,蒼白的臉上,表情卻有些古怪:“這個……也不至于道歉……”</br> 容棱看著柳蔚的眼睛,語氣非常柔和,夾雜痛楚:“無論你想如何,先與我回去。”男人溫熱的手指,撫著她鬢角的發絲,看到她額上還透著血印的傷口,手指,又是一頓,眼中的戾氣,再次暴漲。</br> 柳蔚吐了口氣,表情有些疲憊:“我說了,來不及了。”</br> 容棱皺緊眉頭,柳蔚卻不與他廢話,直接伸手,虛虛的將手指搭在他腰間的腰帶上。</br> 容棱愣了一下,看著她的手。</br> 柳蔚眼神有些委屈,睨著他,喘著氣說:“我都這樣了……你還打算……讓我給你褪衣?”</br> 容棱,楞得有些僵了。</br> 柳蔚并沒什么力氣,容棱配合的傾身下來,兩人面對著面,容棱看著她發白的唇瓣,卻見柳蔚已微微把身子傾上一些,一口咬住他的薄唇。...“”,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