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:青衣男子</br> 翌日,三王府。</br> 一大早,柳蔚剛起床,外面惜香就來報:“公子,王爺遣人來問,說是昨日與您說好的戶籍資料,您準備好了嗎?他這就要出門去戶部了。”</br> 柳蔚捏著筷子正在吃早膳,聞言將筷子一擱,惡狠狠的說:“跟你們家王爺說,安良除暴乃是我輩己任,銀子的事就先暫緩,先將案子破了再說。”</br> “是。”</br> 惜香正要出去,柳蔚又叫住她:“再問問他,今日可還要去衙門,若是不去,我要在房內看附錄,讓他別來煩我。”</br> 惜香抹抹冷汗,還是應了一聲“是”,聲音卻氣短很多。</br> 過了一刻鐘,惜香回來說是王爺說,今日不去衙門。</br> 柳蔚也料到了,畢竟尸體都沒有,去衙門也沒用。</br> 今日能躲個閑,她不爽的心情也稍稍恢復了些。</br> 這時,柳小黎也醒了,他趿著鞋子,一邊揉眼睛,一邊走過來。</br> 惜香領著他去洗漱,等到再回來,柳小黎已經興致勃勃:“爹,今日不去衙門,那我們出去玩。”</br> “不去。”柳蔚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,手邊放著幾本附錄。</br> “為什么?”柳小黎跑過來,抱住娘親大腿:“我聽說臨近中秋,京都到處都好熱鬧,好多人呢,我們去看看,好不好嘛。”</br> 柳蔚將他輕輕踹開:“讓明香惜香帶你去。”</br> “不要,我要爹。”小家伙不依不饒。</br> 柳蔚頭疼,手里的附錄也看不下去了,她將書一擱,將兒子抱起來:“去用膳,用了膳帶你出去逛一圈,中午之前就回來,下午爹要在房里看典籍,你不準吵。”</br> “好。”柳小黎瞇著眼睛笑得特別燦爛。</br> 節前的京都,的確算是熱鬧,到處都是人來人往,其中見得最多的,還是各地學子,畢竟秋闈在即,大家可都是卯足了勁。</br> 柳蔚帶著柳小黎逛了一圈,小家伙看什么都興奮,在人群里橫沖直撞的。</br> 明香惜香跟得滿頭大汗,作為親娘的柳蔚卻慢悠悠的抱著一包蜜餞跟在后面散步,她那兒子什么身手她清楚得很,斷不會吃什么虧。</br> 沒有兒子嘰嘰喳喳,柳蔚也樂得悠閑,路過藥材鋪時,順勢進去看了看。</br> “公子要買什么?”醫童見來了客人,放下手上的活計,迎了過來。</br> 柳蔚沒說話,捻了捻面前放這兒一些千古草,聞了聞:“這千古草倒是新鮮,什么時候摘的?”</br> 醫童道:“就是前兩日摘的,掌柜的命咱們將它曬干留用,可這幾日都出陰日,一直沒見著太陽,便給耽擱了。”</br> “這么好的千古草,曬了浪費。”柳蔚將那草丟開,拍拍手:“這些我都要了,包起來。”</br> “好嘞。”醫童應了聲,拿著黃紙開始包。</br> 這時,耳邊一道清亮男音倏地響起:“千古草不用曬干的,莫非還能生用?”</br> 柳蔚偏頭,便看到自己身后,不知何時站了個青袍加身的翩翩公子,他的目光,也正落在那滿桌的千古草上。</br> 柳蔚挑眉:“千古草乃是尋常用的藥草,干有干用,生有生用。”</br> “生用為何用?”</br> “那的看對什么方子。”</br> “公子對什么方子?”</br> 柳蔚覺得這人很莫名其妙,突然跑出來搭訕的,一說還沒完沒了了。</br> 柳蔚有些不耐的扯了扯嘴角:“公子看來也是學醫的,便該知道,醫學有道,素來都有門派之別,師門之別,公子這樣隨意打聽別人家的藥方,是不是唐突了些?”</br> 對方愣了一下,想是也反應過來,倒是有些抱歉:“是在下有欠妥當。”</br> 此時,醫童已將千古草都包好,柳蔚付了銀子,拿著藥材離開。</br> 可那青衣男子,竟然也跟了出來:“公子是哪間藥鋪的?是掛牌的大夫?”</br> 柳蔚不理他。</br> 對方也不在意,就這么默默的跟著她。</br> 跟了半條街,一副還不打算離開的樣子,弄得柳蔚徹底煩了。</br> 柳蔚轉過身,對著那人,冷笑一聲:“閣下到底想干什么?”</br> 男子容貌清雋,溫文爾雅,此刻明知對方不悅,還是彬彬有禮的摸樣:“在下想與公子聊上兩句,公子何必如此拒人千里。”</br> 柳蔚抖著眉毛:“在下不喜與生人閑聊。”</br> “于文堯。”</br> “恩?”</br> “在下姓宇文名堯,這樣,你我總不算生人了。”男子親和笑笑,一幅脾氣很好的摸樣。</br> 柳蔚覺得今天是不是遇到神經病了?怎么出個門就招惹上這么個莫名其妙的人。</br> 柳蔚嘆了口氣:“你不就是想知道千古草如何生用,我告訴你,千古草藥性猛烈,主健脾,化痰,雖看著是味良藥,但根植里卻天生帶著微毒,因此只有曬干了,將那毒氣逼了出來,才可用在藥方里,可這是北方的習慣,南方人卻不是這樣用,公子是沒去過江南,江南遍地千古草,大部分人都是生用,只因江南人常年水氣,身上總多多少少帶著些寒,千古草中的毒性,遇寒則化,因此寒底之人,生用藥效比曬干了用,效果更好。好了,我說完了,公子再會。”</br> 柳蔚說完,轉身就走了。</br> 卻不想剛走兩步,后面那狗尾巴又跟來了:“千古草生于熱帶,的確懼寒,但生用若是用得不好,很容易積毒成災,風險如此之大,為何不保險起見,干用為好呢?”</br> 柳蔚揉著眉心:“公子是學醫的?”</br> “算是。”男子說道:“在下從小偏愛醫書,對杏林之道,頗為向往。”</br> 原來是個門外漢,柳蔚徹底不想與他掰扯了:“《萬物志》、《青山常錄》、《杏典》這幾本書,公子看完便知道答案了。”</br> 這次說完,柳蔚有了先見之明,順腳拐進人群,往人最多的地方擠。</br> 果然不過兩下,后面的尾巴便被她甩掉了。</br> 她吐了口氣,總算耳根清凈了。</br> 可就在這時,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嬌吼:“讓開,讓開!”</br> 柳蔚抬眸一看,便瞧見一匹褐駿馬之上,一位帶著半張面紗,身著紅騎馬裝女子,正馳著馬兒,在人群中呼嘯而過。</br> 街上人多,許多來不及閃避的,已經被那馬兒踢倒在地,眼看著馬兒奔馳的方向,正好是柳蔚這邊。</br> “讓開!”馬上女子又吼了一聲,手中長鞭一揚,在空中揮出一道凌厲的弧度。</br> 柳蔚想閃開,但已經來不及了,那馬速度太多驚人,轉瞬已經到了眼前。</br> 她情急之下,手中一大包的千古草橫空一擲,正中馬兒眼睛,那馬劇痛一陣,步伐歪了,只聽它嘶鳴一聲,兩條前腿高高揚起,暫緩了進發。</br> 柳蔚趁機避到一旁,可那馬兒大概還沒到訓練有素的地步,步伐一亂,便回不來了,加上眼睛生痛,竟然就這么焦躁的踱步起來,四肢馬蹄齊齊亂來,嚇得馬上那女子驚呼不已。...“”,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