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:那天殺的禽獸</br> “身體發膚,受之父母,怎可如此出言侮辱。”</br> “丞相大人此言差矣。若是天底下所有父親都是丞相大人這樣的慈父,那自然人人孝親長輩,可偏偏這世上就有這么多不配做父親的人,害的,到頭來也只是無辜的孩兒。”</br> 柳城不置可否:“柳先生偏激了,閣下如今不也是如日中天,能被容都尉招攬麾下,想必往后,必盡受重用。”他說到這兒,若有深意的瞟了容棱一眼。</br> 容棱面無表情,一言不發。</br> 柳城沉眸,心想這容棱不愧是皇上手把手教出來的,倒是越發沉得住氣了。</br> 柳蔚笑笑:“便是都尉大人欣賞在下又如何,在下不還是個小小仵作?若是家父當初愿意栽培,在下指不定能早早考個秀才,中個舉人什么的,哪還做這剖尸解肉的腌瓚事,說到底,還是在下父親不好,那天殺的禽獸,就該下十八層地獄,永不超生。”</br> 柳城不知為什么,這位柳先生只是罵自己父親,他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!</br> 柳城咳了一聲,將柳蔚上下打量一番,他似乎想隔著面紗,將她內在的容貌看個清楚,但奈何天黑不明,那面紗又本就是為了遮蓋容貌而設,到底什么也沒看到。</br> “先生請。”柳城最終說著,又吩咐小廝:“告訴夫人去別的房間歇息。”</br> 小廝麻利的趕去。</br> 柳蔚與容棱帶著后面一溜煙“嫌犯”,便隨著柳家父子,慢吞吞的穿過走廊,往房間走去。</br> 房間里已經沒人了。</br> 對丞相垂了垂首,示意一下,柳蔚便踏進房間,仔細打量起來。</br> 之前看,只是隨意瞧瞧,大概看看布局,這會兒看,卻是有所目的,也細心起來。</br> 柳蔚先觀察地面,再觀察桌子,窗欞,椅子,床榻,包括那灑落一地的玩具籃子,都沒錯過。</br> 最后,柳蔚將茶壺打開,看著里面空空如也,問道:“五少爺的房間,都不備茶?”</br> 下人中的亦卉老實道:“五少爺太小,不喝茶,房內都是時常備著熱水的,今晚的水是奴婢親手倒的,就在五少爺出事前一刻鐘左右。”</br> “那便奇怪了。”柳蔚提著那茶壺把,晃蕩一下:“按理說這水就在五少爺面前放了一刻鐘,一刻鐘的功夫,就喝完了?若是喝完了,喜鵲怎么不喚人來添?若是沒喝完,水去哪兒了?五少爺出事,下人們急成一團,莫不是還有人到這個時候卻偷偷跑到房間喝了五少爺房里的水?還是方才丞相與丞相夫人在房中喝過水?可是不對啊,若是喝過,怎的茶杯都是好好倒扣著,并沒有用過的痕跡?莫非是對著茶嘴,抱著壺喝的?”</br> 柳蔚話音落下,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。</br> 柳蔚征求意見的詢問柳城:“丞相沒喝過這水?”</br> 柳城搖頭:“沒有。”</br> “夫人也沒有?”</br> 柳城轉頭看了眼小廝,小廝跑去隔壁房間,問完了又回來:“老爺,夫人說沒喝過。”</br> “那就真是奇怪了。”柳蔚自言自語的說著,又走到窗邊,摸了摸那雕花窗葉上沾著的水漬:“喲,這里怎么還是濕的?”</br> 站在門口的亦卉優先回答:“窗子外頭就是小花叢,長了好些茶花,五少爺喜歡茶花香,奴婢們每次早中午都要精心澆灌,大概是澆花的水濺在了窗子縫隙,縫隙地方狹窄,進了水,也不易干。”</br> “嗯。”柳蔚淡淡的點點頭,將手指縮回來,卻又指著窗子下面的小臺子:“這里怎的也有水印?”</br> 這個亦卉就不知道了。</br> 柳蔚又喃喃的說起來:“看看,更奇怪的事又來了,窗子上有水,但是窗子下面可沒有,這水印哪里來的?什么水印過了幾個時辰竟然沒干透?”</br> 柳蔚說得不明所以,其他人也聽得雨里霧里。</br> “先生究竟想說什么?”柳域到底不耐煩了。</br> 柳蔚:“侍郎大人不要著急,在下都不急,您急什么。”</br> 說著沿著一路,走到那玩具籃子邊上,隨手摸出了一個小木盒子,在那盒子上摸了摸。</br> “喲,這盒子怎么也是濕的。”</br> 柳蔚越說越遠,其他人頓時摸不著頭腦。</br> “先生……”柳域皺起眉頭。</br> 不等柳域把話說完,柳蔚已經站起來,望向容棱:“勞煩容都尉一件事。”</br> “嗯。”也不問什么事,容棱已利落的答應。</br> 柳蔚指了指頭頂的橫梁:“勞煩都尉上去看一眼,看看有沒有……”她說著,朝他勾勾手:“都尉先過來。”</br> 容棱瞧著她那只宛若逗小狗的小手指,沒什么脾氣的走過去。</br> 柳蔚湊到他耳邊,嘀咕了兩句。</br> 容棱只覺得耳框癢癢的,幾道帶著呼吸的細音,飄進了他耳蝸。</br> 交代只是幾秒鐘,說完,柳蔚就退開,容棱想著方才那輕柔又近在咫尺的耳音,看她一眼,只聽“嗖”的一聲,上了房梁。</br> 他上去不過幾個呼吸,已經看好,再下來時,臉平板,也對著柳蔚耳語一番。</br> 柳蔚已經有了答案。</br> 嘆口氣,在房間走了一圈兒,拉了把椅子,坐到一邊。</br> “事情已經明了,那在下便從頭開始說起。”她的語氣不緊不慢,好似十分閑暇:“今日是一個與平時沒有絲毫不同的日子,喜鵲用過晚膳,沐浴更衣后,便拿著荷花與只做荷花糕的東西進了五少爺房中,她一邊盯著五少爺玩耍,一邊手上沒松過,對她而言,這一切都與平常一模一樣……”</br> 可是變故隨之發生,喜鵲好好地,突然覺得脖子有些發癢,她起初沒當回事,用手背蹭了蹭,也沒怎樣。</br> 可那種帶著微微疼痛的瘙癢感,令她越發分心,她洗了手,在脖子上抓了抓,沒把癢止住,卻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,扎出了細小的傷口。</br> 她嚇了一跳,不明白怎么回事,便走到銅鏡邊,對著自己的脖子照。</br> 她照鏡子的時候,身后還有五少爺嘻嘻哈哈的玩鬧聲,可她在鏡子前看的太專注,也沒發現,那玩鬧聲幾個間隙后,竟就不見了。等她在回過頭來,房間里,哪里還有五少爺身影。</br> 她這才開始著急,也沒管脖子上怎么了,趕緊滿屋子找五少爺,怕他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,可是她找了一圈也沒找到,等到發現不對時,她立刻想叫人來。</br> 但是走到門口,卻突然心口一震劇痛,她悶哼一聲,彎下腰來,而就在那短短幾息的的功夫,等她揉揉胸口,覺得那莫名其妙的疼痛消失后,這才開門出去。</br> 再然后,她便因為照料不周,被丞相夫人帶到院子,先是耳光,再是板子,就這么一無所知的徹底死了過去。</br> 柳蔚說到這里時,周圍安靜異常。</br> 她抬眸看看周圍,好脾氣道:“大家是不是覺得在下說這些沒有事實根據的話,像是在胡言亂語?”...“”,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