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:開腦2</br> “多見見就習慣了,開胸和開腦是檢驗尸體最基本的步驟,要還死者一個公道,只有解剖清楚,任何一個線索都不放過,才算不枉費仵作手上這把刀。”</br> 容棱移開目光,看向柳蔚的側臉。</br> 柳蔚五官秀氣,在昏暗的燭光下,側影搖曳,眉宇格外的恬靜柔和。</br> 這樣一個該待在家中被人寵著疼著的女子,卻持著樣式古怪的仵作刀在死人的身上割來割去,做些連男人都極其厭惡的事,而她卻還自得其樂。</br> 容棱挑眉,此女究竟是怎么想的。</br> 又或者,是逼不得已?</br> 他第一次見她是在京都郊野,這次見她,卻在曲江府,一南一北,隔著浩浩蕩蕩的兩江大河,這讓他疑惑,她究竟是什么人?來自何處?有無家人?竟還敢上報朝廷,加冕官職,真就不怕一個女扮男裝的欺君之罪落下來,留給她的,只有個人頭落地的下場!</br> 容棱微微瞇起眼睛,這個女人身上存了太多秘密,他想挖掘,但此時卻又不想驚動。</br> 或者,就像現在這樣更好,彼此不要侵入得太深,他暗自觀察,一切從長計議。</br> 而就在他胡思亂想時,柳蔚已經將死者的頭蓋掀開,露出里面的構造。</br> 人腦是人身體上最神秘的地方,人的一切思想,行為,感官,都來自這里。</br> 古代沒有x光,無法對腦部進行拍片,柳蔚只能小心翼翼避開腦漿血管和鮮血,檢查其他部位。</br> “額葉和顳葉明顯萎縮,周圍有遭過啃噬的痕跡……”柳蔚說著,神恍惚起來。</br> 容棱卻皺起眉,中樞神經還沒搞懂,又來了兩個不懂的詞。</br> 柳蔚像是知道他的疑惑,沉重的解釋:“額葉和顳葉主管人的思考,記憶,情緒以及判斷,這個器官,正常人是普通大小,但精神異常的人,就是俗稱的患有癲狂癥的人,這個器官會比正常人的小,如果是后天形成的,看著就像是萎縮了,而這人的額葉和顳葉,不止萎縮,周遭還有比啃噬過的痕跡,血管夾縫里,還有一些顆粒,這就像有人將一只小蟲塞進他們的腦袋,任那小蟲在他們腦中作亂,但是很奇怪,除了顳葉和額葉,他們腦部其他地方卻沒被破壞,那么那些小蟲,是怎么分辨作亂的位置的?”</br> 柳蔚說著,又急忙打開另一具尸體的頭蓋,這次她在這人的松果體附近,找到了一顆大概只有正常人指甲那么大的小蟲尸體。</br> “就是這個!”</br> 容棱湊近了看,除了嗅到人腦腦漿的味道,便只看到一只全身漆黑的毛蟲。</br> “是什么?”他問。</br> “不知道,我要帶回去看,這蟲已經死了,不知道能否研究出來,不過可以確定,這東西就是致這些人癲狂死亡的元兇。”</br> 容棱神凝重起來。</br> 柳蔚將那小蟲收好,抬起頭看他:“王爺說的沒錯,的確是有人沖著鎮格門來的,建議不要讓你剩下的下屬做無謂的犧牲,最好將他們都先召回來。”</br> “什么意思?”容棱并沒完全聽懂。</br> 柳蔚指著尸體的大腦:“這些遭到啃噬的傷口有大有小,我懷疑,這毛蟲先只是小范圍的啃噬,最后被養大了,才兇戾的徹底將人神智摧毀,這種蟲是有潛伏期的,極有可能,剩下的人里也有人被施了這東西,我需要對他們進行檢查,否則他們過不了幾天也會瘋癲而亡。”</br> 習慣手握重權的男人,很不喜歡這種被動與鉗制!</br> “明天。”容棱聲音發沉:“明天一早,將人帶給你。”</br> 柳蔚點頭:“這三位也算為我們找到了真相,他們是你的人,你必不想看到他們開膛破肚,如此狼狽,我現在給他們縫合,你要繼續呆在這兒?”</br> 男人“嗯”了一聲,聲音微淡,明顯有些心不在焉。</br> 柳蔚也不管他,把針線穿好,先將尸體的器官放進肚子里,再對肚皮進行縫補。</br> 尖細的針頭穿過皮肉,發出噗嗤的細弱聲音,容棱的思緒被打斷,抬眸,便看見柳蔚已經將三具尸體的肚子都縫好了,現在正在縫頭蓋。</br> 因為尸體腦漿氧化,大量漿水混著血水淋得到處都是。</br> 柳蔚的手套,已經不頂用了,最后,她索性取下手套,赤著手做事。</br> 那白嫩纖細的指尖很漂亮,素白的小手沾滿了腦漿,紅紅白白的,映襯起來,可怖之下,又透著幾分優雅。</br> 容棱不注意的,看出神了。</br> 等到柳蔚把人縫好,白布重新蓋上,容棱才別開眼,柳蔚卻根本沒關注他,她已經收拾好東西,走出義莊。</br> 容棱跟上。</br> 兩人出去后,便看到外面車夫守著馬車正等他們。</br> 這個車夫是容棱的人,容棱沒明說,但柳蔚看得出這是個練家子,應該是容棱的下屬。</br> 撩開車簾,柳蔚就看到小黎抱著被子,在里面睡得很甜,他個子小,伸開了腿腳剛好能睡下。</br> 柳蔚身上有味道,看了眼兒子無異樣,便放下車簾沒有進去,只是問容棱:“我們現在進城?”</br> 她看了眼天,天已經黑透了,也不知道城門關了沒。</br> 他一言不發的翻身上了馬,傾身,朝柳薇伸出大手。</br> 柳蔚挑眉:“干什么?”</br> 容棱說道:“難不成你想走著?”</br> 柳蔚抿了抿唇,她不想身上的尸臭味驚醒孩子,可那狹小的車轅好像又容不下她和車夫兩個人,最后,盡管不甘心,她還是握住了容棱的手掌,被他一把用力拉上馬。</br> 身子一躍而起,她輕巧的落在男人身后,而不是身前,馬上空間有限,柳蔚的身子不得不緊挨著男人。</br> 可她靠的太近了,甚至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道,她頓時覺得很不自在。</br> “話說,兩個男人騎一匹馬,會不會太難看了。”她摸摸鼻子尷尬地說。</br> 容棱沒說話,顯然對她這種自欺欺人已經免疫了。</br> 柳蔚卻更別扭了:“算了,我去馬車里,我兒子不會嫌棄我的。”</br> 柳蔚話音未落,容棱已一把抓住她的手,將她細白的手繞到他健碩的腰間,緊緊按住。</br> 柳蔚被迫將他抱住,臉頰已經貼到他后背,男性氣息再次瘋狂的環繞上來,將她鼻息牢牢占據。</br> “你干嘛。”她語氣不好。</br> 男人稍微松開她些,不忘叮嚀:“抱著我腰,馬上顛簸。”</br> 柳蔚吸氣,再顛簸也不用這樣抱!...“”,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