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日的客棧門外十分混亂,鎮(zhèn)格門在此處辦案,抓獲了兩名匪賊,驚動了半條街市。</br> 今日重回故地,文清公主走在前頭,容黎與容夜走在后頭。</br> 文清公主臉上蒙著面紗,腰背一直弓著,往地上瞅,似乎在尋找著什么。</br> 過了半晌,她終于找到了,蹲在地上,指著地面石縫間的紅痕,道:“就是這個。”</br> 昨日她迷倒葛池,葛池筋骨疲軟,癱倒在地,束手就擒時,文清公主因為一直關(guān)注著葛池,所以看到他在地縫里摳挖過什么,但當時她又正被盛怒的容黎拉著擦手,所以沒仔細看,后來她又覺得,那應(yīng)該是對方不甘被捕,在捶地發(fā)泄,也就沒有在意。</br> 可今日聽容黎說,那葛池狡猾奸險,文清公主又覺得,這樣詭計多端的人,被捕后,會第一時間發(fā)泄情緒嗎?</br> 難道他不應(yīng)該迅速思考如何脫身,如何逃走,在那樣千鈞一發(fā)的關(guān)頭,他會只顧著怨憤不滿嗎?</br> 文清公主這才想起里頭的可能不對,但時隔一天,她不知自己的發(fā)現(xiàn),還有沒有用處。</br> 容黎盯著地上的紅痕,用手捻了捻,道:“不是血?!?lt;/br> 容夜也蹲了下來,判斷了一番,道:“好像是紅泥。”</br> 文清公主在小聲問:“紅泥是一種泥土嗎?”</br> 容夜回答:“紅泥就是紅土,紅色的沙土,一般在海邊或者河邊會有。</br> 朱砂也叫紅泥,但朱砂是礦泥,多產(chǎn)于山腹之地?!?lt;/br> 文清公主點點頭,又問:“那葛池身上有紅泥,是說明他去過海邊嗎?”</br> “不一定。”</br> 容黎將那點紅泥收集到干凈的帕子里,起身道:“有可能是他去過海邊,被捕后,第一時間摳出鞋底紅泥,埋在這里,指示發(fā)現(xiàn)的同伙,讓對方去海邊做什么。</br> 也有可能紅泥只是一個代號,比如我們以前辦案時,會用代號形容一個人,或是一件物,我以前所在的小隊,就時常用‘綢緞’來形容受害人,當然,這只是一個混淆視聽的小說法,賊匪應(yīng)該也會,所以這里的紅泥,也可能是在暗指什么?!?lt;/br> 容夜馬上起身道:“我這就回鎮(zhèn)格門,告訴爹娘,如果葛池的鞋底有紅泥,就說明他最近去過海邊,我們的小隊是走陸路跟蹤野狗回京的,我們沒有行過海邊,也就是說,回京之后,無論是真武明,還是假武明,鞋子上,都不可能沾到紅泥,而如果葛池的鞋子上有紅泥,就說明,他是在入京以后才跟武明掉包的,武明極有可能就被他藏在京都附近,甚至就是海邊的某一處?!?lt;/br> 文清公主聞言眼前一亮,也跟著接話:“那如果葛池鞋底沒有紅泥,就說明這個紅泥是他特地隨身攜帶的,用意,就是在關(guān)鍵時候,留下訊號提示同伴,這樣說來,紅泥就肯定是有特殊指向的,而不管這指向到底是什么,姨姨……我是說,你們娘,都可以用這個作為突破點,審訊葛池,誘出真相?”</br> 容夜露出大大的笑容:“對,就是這個意思!相比漫無目的的誘審,有關(guān)健字,會容易很多!”</br> 文清公主松了口氣,忙推她:“那你快去!”</br> 容夜這就要走,臨走前又提醒她哥:“哥,你記得把人家送到家門口,葛池既然留下信號,那就說明他在京里肯定是有同伙的,這個同伙現(xiàn)在沒準就在附近,目睹了我們的所作所為,文清公主是跟我們同行的,她如果落單,匪徒極有可能對她不利,況且昨日還是她出手制服葛池,說不定匪徒會因此報復(fù)?!?lt;/br> 容黎順手敲了妹妹腦門一下,將用帕子包著的紅泥遞給她,道:“我比你清楚。”</br> 容夜見此,也就不擔心,匆匆跑了。</br> 等她離開,容黎就見文清公主輕咬下唇,低低的說著:“希望能把人救回來……”容黎看向她,女子嬌美的容貌被面紗遮了七七八八,但不知為何,容黎就是能看從那薄薄的紗幔下,看清她的臉。</br> 那么的美。</br> 容黎將文清公主送回別館,小公主還有點不舍,這兩日的經(jīng)歷,就像是為她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,讓她由衷的感到意猶未盡。</br> 容黎牽著她的手,將她領(lǐng)進別館內(nèi),小公主不想他走,用手指發(fā)力,勾住他的指尖。</br> 容黎低頭看了眼兩人相貼的手,問:“明日還來醫(yī)館嗎?”</br> 文清公主偷偷去看他的臉,想判斷他是什么意思,是想自己去,還是不想自己去。</br> “如果要來,我來接你?!?lt;/br> 文清公主頓時笑開了,滿臉甜蜜:“會不會耽誤你?”</br> “不會?!?lt;/br> 他也含著笑,又提醒:“丑丑說得沒錯,你現(xiàn)在正處在危險當中,千萬不能像今日這樣,一個人離開別館,不管有沒有喬裝,都不行。”</br> 文清公主馬上點頭,乖乖答應(yīng):“我聽你的?!?lt;/br> 容黎摸摸她的頭:“那明日一早我來接你?”</br> 文清公主忙又一陣點頭。</br> 正在這時,文清公主的婢女火燒眉毛似的跑來了,婢女是聽說公主回來了,趕緊沖來的,公主之前偷跑出去,在房里給她留了紙條,但婢女還是擔心得不得了,眼看著都過去兩個時辰了,若公主若再不回來,她就要去找使臣告狀了!文清公主也心虛,婢女一過來,她就松開了容黎的手,老實巴交的樣子,就像什么錯事都不是她做的。</br> 婢女不好當著外人說自家公主,她護犢子的瞪了容黎一眼,拉著文清公主到身后,一板一眼的道:“多謝世子送我家公主回來,有勞了?!?lt;/br> 容黎越過她,看向后頭的文清公主。</br> 文清公主也正踮著腳,從婢女背后探出頭來,使勁看容黎。</br> 兩人四目相對,容黎一笑。</br> 婢女發(fā)覺了什么,怒目回頭。</br> 文清公主馬上收回目光,埋著頭,假裝剛才偷看的也不是她。</br> 婢女要被自家不爭氣的熊公主氣死了!婢女心力交瘁,把濃情蜜意的兩個人狠毒分開,她揪著文清公主回到房間,質(zhì)問她:“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</br> 文清公主紅著臉耍賴:“什么怎么回事?”</br> 婢女盯著她的眼睛:“公主,您連奴婢也要瞞了是嗎?”</br> 文清公主沒辦法,揪著手指猶豫了一下,還是把她和容黎的事說了。</br> 婢女聽說公主明日還要出去,還是被那人親自接走,她人都憔悴了:“公主,咱們要矜持點?!?lt;/br> 文清公主無辜極了,嘟著嘴說:“可是他才剛走,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開始想他了。”</br> 婢女:“……”……第二日,晌午,容黎如約來接文清公主。</br> 彼時天氣正好,小公主穿了件粉紫色的裙子,臉上的面紗也是同色系的,她提著裙擺跑來的時候,就像一只紫色的蝴蝶在飛。</br> 容黎見她走來,便自然的對她伸出手。</br> 文清公主到他身邊,小手放進他的大掌中,笑瞇瞇的望著他,問:“我們現(xiàn)在去醫(yī)館嗎?”</br> 容黎道:“時辰還早,我今日不忙,先陪陪你?!?lt;/br> 文清公主興奮的問:“陪我逛街?”</br> 容黎從袖袋里掏出兩張戲票,遞給她:“先看戲,再逛街?!?lt;/br> 文清公主高興接過戲票,問:“什么戲啊?!?lt;/br> 容黎笑著道:“《武松殺嫂2》?!?lt;/br> 文清公主:“…………”文清公主:“?</br> ?</br> ???</br> ???</br> ?。?lt;/br> ???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(nèi)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(jīng)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(fēng)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(fēng)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(nèi)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