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清公主被堵在墻角,渾身上下都在顫栗。</br> 陌生的男子的氣息將她包圍,她無助的仰望著他,目光求饒,可憐巴巴。</br> 容黎又逼近一分,不悅的問:“這個問題,很難回答嗎?”</br> 文清公主害怕的咬著唇,半晌,張口:“嗝……”容黎:“……”“嗝……”“嗝,嗝……”“嗝……嗝……”文清公主捂住自己的嘴,眼睫濕濕的,被逼哭了。</br> 容黎愣了一下,終究后退半步,放過她。</br> 可文清公主的打嗝已經停不下來了,她抖抖索索的還貼著墻壁,整個人一抽一抽的,肩膀時不時聳動一下。</br> “哎。”</br> 容黎嘆了口氣,拿起她的手,修長的指尖,一一捏過她五根蔥白的手指,又按按她的的手背。</br> 二人肌膚接觸,文清公主的臉,紅的都能煮雞蛋了,她死死埋著頭,被對方握著她手,軟綿綿的,跟不是自己的似的。</br> 也不知是捏了穴位的功勞,還是因“牽手”岔了心神,過了會兒,文清公主果然不打嗝了。</br> 容黎這才放開她。</br> 文清公主忙將兩只手都背到身后,咬著下唇,緊張的說:“你……你好……”容黎好整以暇的覷著她。</br> 文清公主聽不到回應,想抬頭看一眼,又因為害怕,不敢,最后只能硬著頭皮說:“我,我們……以前,見,見過……你,記,記得……嗎?”</br> 容黎淡淡的道:“記得。”</br> 文清公主一下攢緊手指,呼吸都急促了些。</br> “我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“我”了半天,卻說不出下一個字。</br> 容黎環著雙臂問:“你什么?”</br> 文清公主又張口,再“我”了一陣,才好歹把話說全:“我,想謝謝你……以,以前,救了,救了我……”容黎沉默一下,笑了一聲:“我每日都救很多人。”</br> 文清公主臉色一漲。</br> “多你一個不多,少你一個不少。”</br> 文清公主低下頭,輕輕的點了一下頭,又說:“還,還是,謝,謝謝你……”容黎不置可否,又反問:“我剛才的問題,你還沒回答。”</br> “你來青云國,到底是要嫁給誰?”</br> 文清公主咽了咽唾沫,半晌,她才說:“聯,聯親,不成……”容黎挑了挑眉。</br> 文清公主又舔了舔自己的唇瓣:“下,下個月,我就回去……回去了……”容黎沒做聲。</br> 這時,文清公主的貼身婢女,知道小公主竟然跑去偷窺人,還被抓了現行,英勇的跑來救駕了。</br> 看到婢女來,文清公主都快哭了,可憐巴巴的朝對方求助。</br> 婢女上前請了安,見容世子沒說什么,趕緊拽著公主,頭也不回的跑了。</br> 容黎看著文清公主跑得跌跌撞撞的背影,神色漠然,看不出喜怒。</br> ……容黎給那位使臣拔了針,便離開了。</br> 他走后,公主寢房里,文清公主正一臉失落的,跟婢女說返程的事。</br> 婢女很驚訝:“這就要回去了?”</br> 文清公主點點頭,嘟噥道:“他說他救過很多人。”</br> 婢女不解:“這又如何?”</br> “他不稀罕我的道謝。”</br> 小公主嘆了一口氣。</br> 婢女摸摸公主的腦袋,遲疑張口:“他……”“他希望我不要打擾他。”</br> 文清公主低垂眉眼:“我不是小孩子,聽得懂好壞,分得清善惡,我在后宮長大,盡管母后母妃將我護得周詳,但后宮妃子們一句話拐三個彎的說話方式,我是聽得明白的。</br> 他的態度,我懂。”</br> 婢女很心疼:“咱們什么時候打擾他了?</br> 咱們甚至都沒提過,想與他們家聯親的事,從抵達青云國到現在,您一直等著跟他正式見一面,再探探口風,怎么到了他口里,又成咱們巴巴的貼上去了?”</br> 婢女又生氣:“要說這于文大人也是,明明說好了替咱們問,怎么又一直不讓下帖?</br> 好好的事,攪合成這樣。”</br> 文清公主沉默一下,道:“你去外面打聽打聽,是不是有人在傳什么?”</br> 婢女這便去了,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回來,表情有些訕訕:“外面還真在傳。”</br> 她將一些流言都說了。</br> 文清公主不解,不知好端端的,怎么會有這些閑話,但最后,還是點了一下頭,體諒的道:“那我的確是打擾他了,這樣吧,一會兒你讓人送一些咱們帶來的官儀給他,當是致歉。”</br> 婢女答應,又問:“那咱們真的要走嗎?”</br> 文清公主點頭:“要走的。”</br> 婢女眼底的心疼,都快溢出眼眶了。</br> 文清公主失笑:“其實沒什么,我與他好多年沒見了,本身也沒什么情分,我是有些失落,但還不至于傷心,其實,說到底也是母后和母妃,一直提他,老說世上沒人配得上我,唯有他,我知她們是疼我,但她們把我想的太矜貴了,若她們在仙燕國,直接替我定一家身家清白,門當戶對的人家,我也是不會反對的。”</br> 婢女抱了抱她家小公主:“公主這么好,本來就值得最好的,不過貴妃娘娘與皇后娘娘這回沒看對,小時候好的人,長大了不一定就好,她們認為那人好,但都分開這么多年了,好不好,誰知道?</br> 哪有知道人家沒娶親,就讓公主親自來一趟的,咱們又不求著他。”</br> 文清公主搖頭:“是我自己要來的,青云國地大物博,我早就想來看看了,不光是為了他。”</br> 婢女狠狠道:“那咱們下個月就回去,這里我看與咱們仙燕國也差不多,整日困在別館,也沒什么意思,回去咱們就讓兩位娘娘給公主招駙馬,咱們要找個比他還俊,還知道疼公主的!”</br> 文清公主也點頭,又問:“比他還俊是什么樣?</br> 我想不出來,真有就好了!”</br> 婢女笑道:“肯定有,咱們仙燕國的男兒,怎會比他們青云國的差!”</br> 文清公主就聽著,然后親自去庫房挑選了一番,挑了一些矜貴又罕有的官儀,讓婢女帶人,直接送去三王府。</br> 東西送到三王府時,容黎不在,等他回家,就看到廳堂里,擺了許多架箱。</br> 紀夏秋正在旁邊坐著,見他回來,忙起身道:“是皇室別館送來的,說是仙燕國的特產,是送給你的,送東西的人還說,多謝你當年救了他們公主,還說這次來京,若對你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響,他們道歉。”</br> 容黎聽著那句“道歉”,眉頭輕輕皺著。</br> 紀夏秋打量了一圈箱子,道:“送了這么多特產,咱們怎么也該回禮,我讓人去庫房擬單子了,一會兒你親自送過去吧。”</br> 容黎淡淡的拒絕:“不用。”</br> 紀夏秋不解:“為什么?”</br> 容黎道:“她懂了就行。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