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持續很長的一段時間里,顧潮一句話沒說,但一直看著容夜。容</br> 夜雙手按著顧潮前胸的傷口,等到確定完全沒有流血了,她挪了挪身子,把目光又轉向元帥后背的傷口。</br> 比起前胸的傷口,后背這個傷口要淺一些,容夜見元帥還看著自己,心里有些納悶,但她還是快速的傾身,先行用唇,堵住元帥的嘴,然后在元帥震驚得無以復加的目光下,偷偷單手把他后背的斷劍拔了出來。</br> 劍拔出來,她也直起身,她唇上還有顧潮的血,她自己不知,還抿嘴笑,問元帥:“真的不疼嗎?我都拔完了,元帥這回卻眉頭都沒皺一下?!彼?lt;/br> 一說完,顧潮的眉頭馬上就皺起來了。但</br> 容夜已經不管了,她找對穴位,蹲在顧潮身后,繼續給他止血。</br> 兩人間忽然變得沉默,顧潮是心情紊亂,說不出話,容夜則是完全沉浸療傷,沒空閑聊。</br> 片刻之后,一聲狼嚎響起,顧潮第一時間看向嚎聲方向,渾身警惕。容</br> 夜趕緊道:“元帥不要繃起肌肉,會壓迫傷口?!彼f著,又揚聲喚了一下:“我在這兒?!?lt;/br> 話音剛落,一道矯健的狼影已跳躍而來,那狼目光幽藍,身形碩大,看著十分兇猛。</br> 顧潮看著那只狼,狼也看著顧潮,但它沒理顧潮,只咬著嘴里的幾株藥草,慢慢渡步到容夜身邊。</br> 容夜接過它送來的草藥,感激的摸了摸它的腦門,道:“謝謝你?!?lt;/br> 那狼送了藥草也沒有走,就坐在旁邊,把大毛腦袋擱在容夜的膝蓋上。容</br> 夜等顧潮背后的傷口也止血了,便將藥草咬碎,分出兩部分,涂在顧潮的兩處大傷口上。</br> 其實顧潮身上還有許多其他刀傷,但因為只是皮外傷,也沒流血了,所以看著還不算太嚴重。容</br> 夜先給顧潮涂后背的傷口,然后把自己的衣衫撕成布條,當做繃帶給他固定。</br> 后背的傷口料理完,她就挪到前面來,給顧潮涂前面的傷口。</br> 顧潮看著自己胸前那顆小腦袋一上一下的,又想到剛才兩人的吻,他有心想說點什么,但張了幾口次,又都沒說出來。</br> 把前面這個傷口也弄好后,容夜就仰起頭,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:“我就說,一定沒事的,只要沒傷及心脈,就不需要動手術,基礎的急救,我肯定是沒問題的?!?lt;/br> 她喋喋不休的說著,顧潮就看著她殷紅的小嘴啟啟合合,心情更加復雜了。</br> “容……容小子……”顧潮最后終究還是開了口,但語氣有點別扭:“你,你知不知道,你方才,在做什么?”</br> “給元帥包扎。”容夜輕快的說。</br> “之前?!?lt;/br> “之前?”容夜道:“拔斷劍?元帥,您怎么還不信我?您看我都給您包好了,您怎么還……”</br> “之后?!?lt;/br> “啊?”</br> 顧潮把眼睛轉向別處:“包扎之前,拔劍之后,你……你知不知道,自己在做什么?”“</br> 我知道啊。”容夜脆生生道:“給元帥止痛?!?lt;/br> 顧潮:“………………”</br> 容夜又把腦袋往前湊湊,盯著元帥的傷口問:“又疼了嗎?”“</br> 不是疼不疼的問題?!鳖櫝北荛_她的靠近,語氣透著焦躁:“你說什么你爹你娘,你可知,那種事,是夫妻才可做的!”“</br> 夫妻才可做?”容夜顯然是不知道這個的,她低頭思索一會兒,又仰起頭問:“為什么?”</br> 顧潮氣結:“你,你真是個傻小子!”</br> 容夜憨厚的說:“我傻沒關系,元帥聰明就行了,我聽元帥的!”</br> “聽我的以后便不準再做這種事!”顧潮兇狠的教訓:“除了你未來的娘子,不可對別人再動嘴,聽到沒有!”</br> 容夜一口答應:“好!”顧</br> 潮看他應得這么爽快,一時氣也不是,怒也不是。</br> 顧潮只能沉著臉道:“還有,這也不是什么止疼之法,我并沒有不疼,只是被你氣糊涂了,忘了疼!”</br> 容夜咧嘴:“忘了喊疼,也是止疼,拔出斷劍的那刻是最疼的,過了那個勁兒,就會慢慢緩和,現在元帥已有精神訓我,想來是好了不少,只要元帥能好,我就高興?!?lt;/br> 小家伙沒心沒肺的樣子,顧潮覺得扎眼,他又把目光轉開,嘴里還忍不住抱怨:“男人大丈夫,親來親去的,像什么樣子,不成體統!”容</br> 夜左耳進,右耳出,挨罵也不生氣。</br> 這時,一直趴在旁邊的大狼突然有所感應,直起身子,對著容夜嗚咽一聲。容</br> 夜聽明白了,點頭道:“那你快走吧,過兩日我再上山看你。”</br> 大狼嗷嗚一聲,快速的消失在叢林中。容</br> 夜轉頭對顧潮道:“我們的援軍到了?!?lt;/br> 果然,沒過多久,張副將所帶領的小分隊,便找到了山澗邊,看到了渾身是血的元帥和容夜,張副將眼睛都紅了,趕緊命人送兩人下山治療。容</br> 夜只受了些皮外傷,不覺得多疼,顧潮兩處傷口都深,下山得坐擔架。下</br> 山的路上,張副將還跟屬下吩咐:“既然元帥找到了,你通知其他人,趕緊下山,山神震怒終究不是小事,蠻軍還可容后再議,天災卻是不可小覷?!?lt;/br> 容夜正好就走在張副將身邊,聽到張副將的話,先是愣了一下,而后,她臉一下就白了。張</br> 副將看她面色不好,問:“怎么了?是不是走不動,上來我背你。”這容小子是熊副將的高徒,張副將雖然和熊副將老拌嘴,但都是一個營的老兄弟,最近熊副將疼容小子,其他幾個副將多多少少也把這小孩當自家后生看。</br> 容夜連忙搖頭,說自己沒事,可臉上卻始終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。</br> 坐在擔架上的顧潮見了,喚容夜到跟前,問:“是不是哪里疼?還是不舒服?”</br> 容夜搖頭,苦著臉,湊到元帥耳邊,跟他說悄悄話。</br> 顧潮聽他說完,瞥了小孩一眼,道:“放心,此事有我?!?lt;/br> 容夜頓時十分感激:“元帥的意思是,您愿意幫我寫五千字的檢討?還會偷偷給我送飯?”</br> 挨打,罰跪,被罵,這些都是小事,五千字檢討和不給飯吃,這就屬于酷刑了。</br> 顧潮:“…………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