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群人回了大雜院，柳蔚給他們都安排了房間，才在外祖父虎視眈眈的注視下，灰溜溜的去找紀槿借衣服。</br> 芳鵲和紀槿一間屋，聽見了，主動道：“紀槿沒幾件好看的衣裳，嫂嫂你穿我的。”說著，芳鵲從自己的包袱里拿出兩件色調非常艷麗的裙子。</br> 柳蔚看著就有點被勸退，她喜歡的顏色都是白色，青色這樣的素色，芳鵲的衣裳比較張揚，上頭的繡紋還偏華麗，柳蔚除了在柳家當大小姐那段時間，從沒穿過這么高調的衣裳。“</br> 紅的這個吧，這個好看。”兩條裙子都很漂亮，芳鵲擇選了一番，把鮮紅色那條遞給柳蔚。</br> 柳蔚拿在手里，手都有點抖。芳</br> 鵲沒給她猶豫的機會，拉著紀槿出了房間，空出屋子讓柳蔚換。柳</br> 蔚趕鴨子上架，心想明日一早就去制衣鋪做幾條符合自己審美的女裝，但今天這件，是非穿不可了。付</br> 子寒完成了任務還沒走，坐在大雜院里，等著柳司佐出來夸他。</br> 但是等啊等，等了半天，他也沒看到柳司佐，難道又出門了？</br> 付子寒看天色也不早了，他還要帶那一千士兵回駐兵大營交人，就尋思是不是先走？可他剛起身，就看到門外三個姑娘走進來。</br> 其中兩個他認識，一個叫芳鵲，一個叫紀槿，也是他從安州接過來的，但中間那個……付</br> 子寒盯著看了會兒，又看了會兒，半晌，他揉揉眼睛，再看一遍，然后，他驚訝的張大了嘴。</br> 柳蔚理了理繁復的裙擺，正在嫌棄這裙子怎么這么絆腳時，仰頭，就對上付子寒晴天霹靂一般的目光，她不太高興，冷颼颼的問：“看什么？”</br> 付子寒眼睛都瞪圓了，指著她的衣服，手一顫一顫的。柳</br> 蔚覺得特丟臉，繃著聲音說：“想笑就笑吧。”</br> 這是笑不笑的事嗎？付子寒訝異得話都不會說了。正</br> 好這會兒紀南崢陪白妝看了房間，又牽著她出來，瞧見了已經換好衣裳的柳蔚，紀南崢忙拉著白妝又說：“看，這就是你外孫女，這回認得了吧？”</br> 付子寒聽到“外孫女”三個字，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。白</br> 妝耐著性子打量了柳蔚一圈，而后拍了紀南崢胳膊一下，笑道：“你糊涂了，我才二十歲，哪來的外孫女？咱們女兒才三歲呢！”紀</br> 南崢聞言只能點頭，笑稱道：“是是是，你二十歲，我給忘了。”柳</br> 蔚：“……”</br> 所以，她為什么要換衣服？</br> 天快擦黑的時候，付子寒終于要走了，容棱送他出去，順便讓他給冷意帶句話，結果付子寒全程魂游太虛，容棱問：“我說的，你可聽見了？”</br> 付子寒這才回過神，后知后覺的道：“啊？”</br> 容棱皺了皺眉。</br> 付子寒全副心神都不在這兒，他看了看熱鬧的屋內，又看了看滿身涼氣的三王爺，壓低聲音問：“柳，柳司佐……真是女的？”</br> 容棱淡淡的“恩”了聲。</br> 付子寒捂著額頭，抓了抓自己的腦門，又問：“那她干嘛一直穿男裝？”“</br> 她喜歡。”容棱回答得很平靜。</br> 付子寒卻要瘋了：“那她干嘛一直不說？我一直都以為她是男的！”“</br> 你沒問。”</br> 對，他沒問，誰沒事問一個大男人，你是女的嗎？多不尊重人啊，不是要挨打嗎？</br> 容棱沒心情陪付子寒說閑話，又把自己要告訴冷意的話重復一遍，就把付子寒攆走了。付</br> 子寒出去后，過了巷角，就撞見正要回大雜院的武鴻，武鴻今天沒跟柳蔚他們一起去接人，他去辦自己的事了，現在才回來。</br> 付子寒看武鴻大搖大擺的，心里有點不得勁，他這段時間跟著冷大哥，和武鴻也算并肩作戰過，但武鴻從沒說過柳蔚是女的這件事，他覺得這些人就瞞著他一個人，是看他笑話，很不開心。武</br> 鴻本來還想和付子寒打招呼，結果付子寒鬧脾氣，理都沒理他就走了，武鴻以為他有急事，便聳聳肩，也沒叫他。</br> 回到大雜院，隔著老遠，武鴻就看到影影綽綽的，大廳里好多人，他知道今日柳司佐的家人都來了，便快走兩步，想進去打聲招呼。</br> 結果剛進去，迎面就撞上一個姑娘，這姑娘手里端著個壺，像是正要去廚房沏茶，與他對上了，這姑娘就語氣自然的招呼一句：“回來了。”武</br> 鴻盯著那姑娘的臉，又看看她那一身鮮紅色的裙裝，人僵在門口。他</br> 擋了人家姑娘的路，那姑娘狐疑的盯著他，而后對上了他的眼睛，這才后之后覺的反應過來，她咳了一聲，道：“不準笑。”這</br> 是笑不笑的事嗎？武鴻都傻了。</br> 那姑娘錯開武鴻，快步離開大廳，武鴻還站在門口，看著她的背影，瞧了又瞧。</br> 鐘自羽這會兒也要出門，見武鴻擋著，就叫他讓讓，武鴻回過神，馬上拽住鐘自羽的胳膊，問：“那是誰？”</br> 鐘自羽不知他為啥這么激動，愣了一下，才回答：“誰，剛才出去那個？柳蔚啊。”</br> “誰？”武鴻沒聽清，又問了一遍。“</br> 柳蔚。”鐘自羽重復一遍。武</br> 鴻還是沒聽清：“是誰？”鐘</br> 自羽煩了：“柳蔚，是柳蔚，你不是看見了嗎？”</br> “可……”武鴻啞了，迷蒙了半晌，才哆哆嗦嗦的道：“那不是個姑娘嗎？”</br> 武鴻倒是沒往男扮女裝上頭想，他也是成了親的，有娘子的人，是不是女兒家，這還能看不出來？剛才那姑娘就是個女的，這個他可以確定，但那張臉，那分明是柳司佐的臉啊。</br> 鐘自羽這才正正經經的打量起武鴻，而后語帶詫然的問：“你不會一直以為，柳蔚是男的吧？”武</br> 鴻如遭雷擊：“不是嗎？”鐘</br> 自羽嗤笑一聲，不知道說他什么好，最后他只能點評一句：“你可真行。”真</br> 的很行的武鴻陷入了對自我認知的強烈懷疑。</br> 付子寒回到駐兵大營后，見到冷意，他先把容棱要他帶的話帶到了，然后他一雙眼睛探照燈似的，對著冷意上上下下的看。冷</br> 意被他盯得不自在，敲了下他的頭，問：“看什么？”付</br> 子寒抱著胳膊，打量了冷意好久，才問：“冷大哥，你是男的還是女的？”</br> 冷意笑出聲來：“你都叫我哥了，你說我是男的女的？你這什么問題？”付</br> 子寒沒有放松警惕，他現在看誰都像女的，他靠近冷意，在冷意莫名其妙的目光下，突然伸手，抓住冷意的胸，還捏了捏。</br> 冷意在震驚之后，順手操了本兵書，往付子寒腦門上砸。付</br> 子寒被打的一邊跑，一邊叫：“我就是看看，你是男的還是女的，是男的，是男的，我知道了，別打了，別打了。”冷</br> 意沒聽他的，把他追到操場，按在行臺上揍了半天，才稍微消氣。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