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白霧樓,人聲鼎沸。作</br> 為安州最大的風月場所,白霧樓正是當地富商才子,能人異世最愛聚集的地方。</br> 芳鵲換了一身輕薄曼妙的黃紗裙,裙擺飄渺清透,行動間,掀起波波漣漪。一</br> 樓大堂里,舞娘們縱情搖曳,看客們面紅耳赤,聲色犬馬被他們演繹得活靈活現,好似外面盡管天崩地裂,里面也自能保持它的紙醉金迷,燈紅酒綠。芳</br> 鵲身邊跟著為她引路的小丫鬟,小丫鬟一邊走,一邊朝著芳鵲說好話:“娘已經看好了,這程公子人才出眾,相貌堂堂,雖不是咱們安州本地人,但生意卻做的大,打賞起銀子來毫不吝嗇,剛才我進去晃了圈,就拿了五兩小元寶,姑娘您要是伺候好了,沒準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。”芳</br> 鵲是十日前來的安州,自愿賣身進這白霧樓,現在她還是白霧樓的新人,本地豪客輪不到她伺候,這外來好宰的富商,老鴇便會為她引薦。今</br> 日目標叫程東,表面是個走貨商人,實則做的是人口販賣,逼良為娼的勾當。程</br> 東是個流竄作案犯,第一次作案是在三年前,一年前他曾在同州,將微服出府玩樂的同州府尹家的小女兒給偷走賣了,找到時,那十四歲的府尹小姐,已經被生生齪磨得自盡了。大</br> 概也知道惹了不該惹的人,自那以后,程東不再去北方,北方各地州府都有他的通緝令,但畫像只有輪廓,五官粗簡,要靠這通緝令抓人,簡直是異想天開。</br> 通緝令頒布無效后,衙門加重了賞銀,現在程東的人頭,值九百兩白銀,如果能生擒,能得兩千兩。芳</br> 鵲不打算生擒,帶個活人川洲過省,太麻煩了,所以她要在今晚,直接把程東的腦袋拿走。</br> 被小丫鬟領到雅間門口后,芳鵲便推門而入。她</br> 游走青樓慣了,什么姿勢能讓男人驚艷,什么動作能讓男人著迷,她心知肚明。雅</br> 間里不止程東一人,還有幾個不知是他的兄弟,還是做買賣的伙伴,幾人推杯換盞,看到門外進來個嬌艷佳人,都有志一同朝坐在首位的程東露出曖昧的笑容。程</br> 東也滿意的看著芳鵲,他拿起空酒杯,對芳鵲示意一下。</br> 芳鵲便裊裊的迎上前,親手為他斟了一杯酒。</br> 程東順勢挽住芳鵲的腰肢,將她一拉,拉進自己懷里。</br> 芳鵲自然的摟住他的脖子,臉上嬌笑盈盈,手指大膽的從他的胸膛,一直蔓延到下腹。旁</br> 邊人都開始起哄,程東也被摸得渾身燥熱,他揮揮手,讓其他人都出去,等到房間空了,他的手直接伸進了芳鵲輕紗般的衣衫里。芳</br> 鵲臉上還在笑,笑中帶著點引誘,她撒嬌著問:“公子還喝酒嗎?”</br> “喝。”程東笑得貪婪:“要你用嘴喂。”芳</br> 鵲又是一陣輕笑,而后就著程東的手,把他杯中的清酒飲盡,挽起袖子,捧著程東的臉,慢慢靠近。程</br> 東眼神清明,一直等著芳鵲送吻,芳鵲在即將靠近時,卻突然遲疑了,清靜散已經生效,但這程東一點反應都沒有,這是怎么回事?程</br> 東看芳鵲磨磨蹭蹭的,直接按住她的后腦勺,要強來,芳鵲伸手一擋,擋住了他的嘴,手指一轉,目標是他的脖子。</br> 哪知她手還未動,肚子上便被抵住了一個尖物,是一柄匕首。芳</br> 鵲渾身一凜。</br> 程東笑嘻嘻的,還抱著芳鵲,欣賞似的在她臉上打量:“又是同州來的吧?怎么沒人告訴你,迷藥對我不管用?這幾年想要我命的人不少,若什么迷藥都中,老子怕是早投胎十回了。”</br> 芳鵲斂神看著他,臉上的嬌媚蕩然無存,取而代之的是撕破臉后的冷肅。程</br> 東一只手拿著匕首,脅迫芳鵲,另一只手空閑,便在她腰上游走,摸來摸去:“女殺手,我還是第一回見,剛才你一到我懷里,便上下其手,找什么?武器?軟甲?沒找到吧?我的兵器,不藏身上,藏靴子里。”</br> 芳鵲深吸口氣,定定的看著這人,半晌:“你想怎么樣?”“</br> 這里是青樓,你說我想怎么樣?”芳</br> 鵲不在意,這柄匕首能限制她一時,卻不可能讓她任人宰割,正這么想著,她突然內息變亂,身子癱軟。她</br> 愣了一下,頓時看向剛才飲下的酒杯。程</br> 東這時已經輕飄飄的收了匕首,放在桌上,把柔若無骨的芳鵲抱起來,往床上走。芳</br> 鵲癱在床榻上,一直往后縮,想起身,卻提不上力。“</br> 酒是你們這兒的,沒加料,藥在杯子上。”程東說著,指腹在芳鵲艷紅的唇瓣上拂過,目光中,盡是邪念。“小姑娘,就當吃虧買個教訓,下回,可別輕敵了。”說</br> 著,大手一揚,將芳鵲的腰帶解開,把她衣衫褪下。眼</br> 看著事情便要朝著最壞的方向進行,千鈞一發(fā)之際,一道白影掠來,一柄尖刀,抵在了正欲行樂的程東脖子上。</br> 程東一震,想不到房中還藏著其他人,他咽了咽唾沫,慢慢的松開芳鵲,舉起雙手,往后退避。</br> 紀槿目光淡冷的看著程東,又問床上的芳鵲:“還好嗎?”</br> 芳鵲咬牙切齒,爬都爬不起來,有點煩躁的道:“陰溝里翻船。”</br> 紀槿嘆息:“不是我跟來,你打算怎么辦?”</br> 芳鵲舌尖頂了頂腮幫,一枚褐色的藥丸被她吐出來。這</br> 藥丸里包的是鶴頂紅,當然,芳鵲不是用來自盡的,是待程東親吻她時,將藥丸渡給對方的。這</br> 是下下之策,因為注定在渡藥之前,她就會有一些犧牲,所以最初她不想用這個辦法。</br> 紀槿看了眼旁邊的程東,歪了歪頭,又問芳鵲:“人沒錯吧?”“</br> 沒錯。”芳鵲稍微恢復了點力氣,調整了下內息,便下了床,一邊攏著衣衫,一邊拿起程東放在桌上的匕首,轉身時,刀光劍影,程東死不瞑目的人頭,咕嚕嚕的掉到床上,染紅了一片紗幔。</br> 紀槿揪著頭發(fā),把人頭放進包袱里,裝好了,又問芳鵲:“還能走嗎?”</br> “恩。”芳鵲說著,打開窗戶,剛要跳下去,突然低下頭,她看向自己的胳膊。紀</br> 槿湊近一看,芳鵲胳膊上,肌膚上,凡是被那程東碰過的地方,都起了紅色的小疙瘩,一個一個的,密密集集,緩緩的朝心臟處蔓延。</br> “這是……步步生花?”紀槿瞪大了眼睛。</br> 芳鵲滿臉漆黑的罵道:“媽的!”</br> 紀槿很擔心:“怎么辦,能解嗎?趕緊回去。”“</br> 別。”芳鵲后退一步,看著紀槿,冷聲道:“別碰我,這毒,會傳染。”</br> 紀槿轉身走到床上,迅速扒掉程東的衣服,果然,看到程東身上,竟然也有這種小紅點。“</br> 誰比我們先動手了?”紀槿暴躁:“怎么用這種毒,有病嗎?就不怕連累無辜?”芳</br> 鵲搖搖頭,對紀槿道:“你先回去,對方既然也是今晚動手,毒都下了,必然也等著割程東的腦袋,他還會出現,我在這兒等他。”</br> “能打過嗎?”紀茶問。</br> “打不打得過,都要試試,得要解藥。”芳鵲說著,又催紀槿:“你快走,家里還有老人,你再搭進去,誰照顧她?”</br> 紀槿吐了口氣,煩躁的撓撓頭,最終還是帶著人頭,跳窗先走了。</br> 夜晚的安州,沒有宵禁,夜市繁榮熱鬧,街上人來人往。</br> 小黎牽著丑丑,在夜市里面買了好多小玩意兒的,丑丑戴著個小仙女的面具,還意猶未盡,就是不肯回家。</br> 小黎也由她,之前行船一直在江上,現在難得上岸,妹妹想玩,也無可厚非。</br> 又走了一會兒,丑丑累了,要吃油餅,小黎給她買了,卻在剛要付銀子時,突然一頓,他回頭,只來得及看到一個渾身黑衣的女人,提著個包袱,從他們身邊走過。小</br> 黎看著那黑衣女人的背影,又看著她走過的那條路,路上,星星點點,從她那包袱里,鮮紅色的液體,時不時的滴下兩滴。小</br> 黎聞到,那是人血的味道。“</br> 哥哥?”小妞不解的喚了聲,拉了拉哥哥的衣袖。小</br> 黎回身,付了油餅的錢,又看了前方一眼,問丑丑:“你帶阿碧了嗎?”</br> 丑丑撩起袖子,阿碧就在她手腕上。</br> 小黎道:“看到前面那個黑衣服的女人嗎?你讓阿碧跟著她,然后把她的落腳點告訴我。”</br> 丑丑便咬著油餅,對手腕上的阿碧說了兩句,然后把阿碧解下來,丟地上,道:“阿碧快去。”阿</br> 碧:“???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