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黎的出現,緩解了城內人的憂慮。至</br> 少柳蔚這里是松了口氣的,擔憂消弭后,偷運人手的事,就被提上日程。</br> 白頭山的隧道,柳蔚已經決定啟用,卻不是想讓海東軍用,海東軍兩江,抵達青州,也得從碼頭上岸,如果想繞到城西從隧道通過,他們首先需要上內岸的陸地,再行陸路,繞整個青州半圈。這</br> 樣的方法,有一定的風險,畢竟幾百人上岸,哪怕是路過,也會讓青州叛軍心生警惕。</br> 海東軍這邊,柳蔚打算沿用容棱與岳單笙一開始的計劃,讓他們分批喬裝,直接從碼頭進城,碼頭他們有武鴻做內應,到時候就算發生了意外,也有一定的空間能夠操作。</br> 雖然武鴻只是個小工人,可他對環境熟悉,對官兵的巡邏位置,巡邏時間,分配人數熟悉,這些都是他們可以利用的優勢。</br> 至于城西的隧道,柳蔚想把冷意駐軍大營的親信運進來。當</br> 然,先決條件是,冷意得先把兵符找回來,沒有兵符,就算他出城了,營地里的人認他這個元帥,他想動兵,也會受到限制,尤其是,軍營現在已經被皇后的人拿捏了,柳蔚也沒打算直接就去軍營搶人,她不會驚動那群京里來監軍,那太打草驚蛇了,對己不利。</br> 但因為人手限制,他們在城內很多事都做不了,所以海東軍得過來,冷意也必須從軍營,偷偷抽調至少三百人進城。有</br> 了這五百人,他們就可以在城內實行反控勢力,達到挾制,反侵蝕叛軍的作用。而</br> 這方面的統籌,自然是容棱。帶兵打仗,玩弄權術,是他擅長的東西。有</br> 了確切的計劃,那闖布政司衙門,就不能再拖了,海東軍從兩江運來,前后最少最少,也得要半個月,這半個月他們不能被動的什么都不做,所以半個月內,冷意的人必須先到位。時</br> 間爭分奪秒,當天夜里,柳蔚與容棱,就親自去了布政司衙門。如</br> 今的叛軍,幾乎都分布在幾家府衙居住,他們取代了青州高官,抄收了他們的府邸,卻不會去住他們的房子,府衙城墻高,瓦頂厚,這里是官府地盤,是最安全,最保險的巢穴。夜</br> 里的布政司衙門防守嚴密,巡邏侍衛幾乎每十秒就有一次輪轉,柳蔚大略估算了一下,不大的府衙從前廳到后院,至少有九個巡邏隊,他們從不同的分布線,對整個府衙進行地毯式的看管。</br> 真是武裝到牙齒了,一點空隙都不留。其</br> 實之前衙門的看守沒有這么嚴密,剛進城的時候,柳蔚和容棱就跑進來看過,但當時他們的目的是找人,發現府衙里全都是生面孔后,沒有一個熟人,也沒有絲毫線索后,他們就撤退,想從別的地方入手???lt;/br> 現在,不過短短幾日,府衙的防守竟突然嚴格了十倍以上,這種情況不正常,中間必然發生了什么。</br> 是什么呢?柳</br> 蔚皺皺眉,有了一個猜想。容</br> 棱與她所想一致,他凝著眸子,對柳蔚說了句唇語:“人。”對</br> ,是人,府衙里來了了不得的人,所以防衛升級了,這里變成了銅墻鐵壁。這</br> 個時候,他們不能再像之前那樣,如入無人之地般來去自如,這些侍衛一個個警惕得跟貓頭鷹似的,掉一片樹葉都得拿著劍看半天,他們不能輕舉妄動,只能安心等著,等著侍衛換班的時候。從</br> 子時等到卯時,兩人蹲在樹頂一動不動,足足三個時辰,總算,機會來了。</br> 巡邏輪轉空隙增大了,變成五十秒了,而這五十秒,足夠柳蔚、容棱趁機幾個躍跳,在朦朧的,尚未來得及天亮的最后一片黑夜中,動作干凈利落的,進入了后衙的官員居所。</br> 從冷意這里了解到,如今統治青州,取代付子辰的那個人,是個武將,對方沒有露過面,至少冷意沒見過他,冷意也只是通過經驗,通過對方對城中百姓的控制,拿捏方式,判斷對方身上有武將雷厲風行的特質。</br> 這個判斷有可能是錯的,有些文官,也有武將的戰術謀略,就像軍師。</br> 后院的居所也有巡邏,但稀少很多,只有三班輪轉,柳蔚與容棱找準了最好的一間東廂,貼到門邊,窺視里頭。</br> 卯時時分,柳蔚認為的凌晨五點,這時候所有人都在睡覺,包括東廂里住的盜版付子辰。</br> 柳蔚與容棱打了個對視,兩人一個盯梢,一個潛入,配合得天衣無縫。</br> 奈何房門剛動了一聲,里面就傳出呼喝聲:“誰!”</br> 是個女人的聲音。柳</br> 蔚有些驚訝,容棱沉下眸,拉著她快速跳上了房頂。片</br> 刻之后,一個拿著斧頭的女人開了門,她身上披著外杉,長得其貌不揚,但身形高大,骨骼很粗。蠻</br> 族人。這</br> 是柳蔚的第一反應?!?lt;/br> 呼爾托忍?!?lt;/br> 容棱叫出了對方的名字。柳</br> 蔚看了容棱一眼。之</br> 后,就聽女人敞開的房門里,傳出細弱的詢問聲:“怎么了?”是</br> 個男人的聲音。</br> 接著,那叫呼爾托忍的女人,就收了斧頭,警惕的關上房門,說道:“沒事?!?lt;/br> 等到周圍安靜下來,柳蔚才偏頭看向容棱,問:“你認識她?”</br> “聽那族最年輕的族長,那是個母系民族,族長都是由強悍的女人繼任,她的母親生了十四個孩子,只有四個女兒,她是最優秀的一個,曾在邊疆,我與她打一場,為了躲開我那一箭,她拉了只有九歲的女兒抵擋,之后被我追了七天,跳下懸崖,脫身了?!绷?lt;/br> 蔚皺了皺眉:“她女兒死了?”</br> “死了。”容棱點頭:“跳下懸崖前,她被我射了三箭,在右手,一個戰敗的族長,又托著重傷的身體,回到族里時,她已經被剝奪了族長的權利,聽那族由她的姐姐繼任了?!绷?lt;/br> 蔚眉頭皺的更緊了。</br> “她是個很優秀的武將,膽識過人,機敏狡詐?!比堇獠涣呖滟潱衷掍h一轉:“只有一個問題,她太狠?!?lt;/br> 對敵人狠,對自己更狠,容棱最后一次聽說她,是她殺了自己的姐姐,炸了自己的營區,不見蹤影。</br> 殺姐姐不難理解,但炸掉自己的營區時,營帳里,還有她三個孩子,九歲的女兒是長姐,被她當了擋箭牌,另外三個孩子,最大的四歲,最小的半歲,每個孩子的爹都不同,娘卻是同一個。這</br> 個娘,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,打算報復背叛她的人,同時唯恐重振河山前,敵人會用她的孩子威脅她,所以她先切除自己的軟肋,親自送自己的兒女上天。虎</br> 毒不食子,她不是老虎,她是豹,沒有人性,只為自己而活。</br> 簡而言之,她是個瘋子。而</br> 皇后,招攬了這樣一個瘋子,當她的頭馬,在為她打江山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