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娘娘的病治起來受折磨,這是早就說過的。</br> 古代沒有西醫(yī)儀器,要自己做也做不出,用中醫(yī)療法,就得使用傳統上的上排下瀉法,再佐以針灸,推拿,等多方面助淤止氣之術。</br> 每一項工序,都不是皇后這虛弱的身子骨受的住的。更</br> 何況這已經一連整個月,沒斷過了。</br> 云氏心疼皇后,但柳蔚卻不可能聽她的。</br> 云氏只能眼看著皇后依舊日以繼夜的受苦受難,她難受不已。</br> 半個月后,柳蔚給了她們一個好消息:“這個療程結束,若是沒出現其他反應,往后就是五日一次,不需日日如此了。”所</br> 有人都大舒口氣,包括真的快撐不下去的皇后,因為無法輸液,這一個半月的營養(yǎng)攝入,依賴的全是參片,參片吊著一口氣,卻也只是那一口氣,皇后為了排清體內的沉屙舊毒,不止是排毒,連整個人芯兒,基本上都被挖空了。她</br> 就像一具行尸走肉,疲到極致時,話都說不出,張嘴都沒力氣。</br> 現在,總算是熬過最初,最痛苦的階段了。后</br> 面,會越來越好的。</br> ……</br> 醫(yī)治皇后,從一開始柳蔚就沒有抱著能速戰(zhàn)速決的心思,因此暑去冬來,春夏交替,直到第二年七月,柳蔚才再與云家諸位老爺一同會診,反復檢查了兩天兩夜后,正正式式向所有人宣告,娘娘的病,痊愈了!</br> 一個月的苦療,十個月的復療,不下百日的辛勤奔波,皇后徹底安康的這一刻,所有人,都等得夠久了。…</br> …</br> 八月十九,云承稚再一次急急忙忙跑來了清宅。</br> 柳蔚不用日日進宮,總算是閑了下來,云承稚來時,她正抱著女兒,坐在院子里教丑丑東西。“</br> 藏俞五十穴,府俞七十二穴,熱俞五十九穴,水俞五十七穴,頭上五行行五,五五二十五穴……”</br> 丑丑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家娘親,沉默了一會兒,念道:“人之初,性本善,性相近,習相遠……”</br> 柳蔚皺眉,拍了拍女兒頭上的小揪揪:“讓你背《素問·奇穴論》,你背的什么?”</br> 兩歲大的小女娃愁苦了一張臉,耷拉著腦袋道:“娘,爹讓我用《三字經》啟蒙。”“</br> 別聽你爹的,他沒文化。”小</br> 女娃嘆了口氣:“太爺爺也說《三字經》適合我。”“</br> 你太爺爺是學問高,但是他對你太溺愛了,黃帝內經分《靈樞》與《素問》兩部分,各81篇,共162篇,你哥哥兩歲開背,背通全經十四萬字,剛好三歲,哪里耽誤他啟蒙了?”</br> “可是娘……”小女娃還想掙扎一下。</br> 恰好云承稚跑來,來不及打招呼,見面就喊:“姑姑,有消息了!”柳</br> 蔚見他氣喘吁吁,知道必有大事,將女兒放到地上,吩咐:“去找你哥哥玩。”</br> 圓胖圓胖的小女娃踩穩(wěn)了地磚,才扭頭,撕心裂肺的邊跑,邊對屋里喊:“哥,娘又逼我背醫(yī)經了!”</br> 柳蔚不將女兒的告狀看在眼里,拉著云承稚問:“什么有消息了?”“</br> 遺址,遺址啊!”柳</br> 蔚一愣:“什么消息?”“</br> 是扈親王,他找兵部領兵,說即刻要回封地安江昆州。”“</br> 扈親王?”這個親王,柳蔚一點印象都沒有。朝</br> 廷有許多親王,多為先帝所封,是先帝的庶子們,先帝對他們不上心,隨便封個王儲,給點地盤就打發(fā)了,但輪到新帝登基,人家就過分了,除了親弟弟六王格外優(yōu)待,其他的別說地盤了,人都直接一車全拉回京城,要人家在京里安享。這</br> 等于什么?等于削爵,削地,削權。庶</br> 親王們被皇帝治得服服帖帖,在京里老老實實過了近十年。但</br> 現在,突然有一位扈親王,要向兵部領兵回地了。各</br> 地的親王都有自己的編兵,但是人進京后,這些兵權便被暫交給兵部一同打理,當然不移交也不行,你要帶著上萬府兵進京,這些兵馬住哪兒?誰給他們扎營,誰給他們發(fā)餉?扈</br> 親王是直接跟兵部對的話,對方有一萬九的編兵,這次卻不是要全領,只領一千,并且回封地的原因,說只是因為身患惡疾,想在臨死之前,再回舊地一游,也好死而無憾。這</br> 事兒,擱往常就是個小事,皇上多半看了折子也會同意。但</br> 現在扈親王還沒上奏圣上,直接就先來兵部領人了,也正因如此,胡尚書才念叨了一句,胡子濯聽了,順口就跟云承稚說了。</br> 云承稚這一年半的功夫,是深受他姑父“教導”,什么老謀深算,見微知著的本事都學了點,他一開始聽還不覺得什么,轉頭一琢磨,卻覺得不對,立馬就來了清宅找柳蔚。</br> “你是說,懷疑遺址在昆州?”柳蔚問。云</br> 承稚卻搖頭,說道:“在昆州不可能,昆州在安江以南,上百年前,根本還不屬于仙燕國土,但這位扈親王,肯定有問題。”</br> “什么問題?”</br> “扈親王實力不足。”</br> 柳蔚挑眉:“哦?”云</br> 承稚道:“臨親王的生母,為先帝寵妃,敝親王的生母,為先帝貴妃,二人均是母族顯赫的貴王,但扈親王的生母,卻只是個偶被先帝臨幸的小宮女,無權無勢,地位低微,即便遠古寶藏對身染惡疾的扈親王充滿吸引,但扈親王絕對沒有這個實力,像另外幾位親王一般,能派遣得力干將,外出探尋,更遑論,近十多年來,扈親王一直老老實實,安分守己,怎么會突然在不向皇上奏稟的情況下,就貿然向兵部要兵呢?”</br> 柳蔚沉默下來。</br> 云承稚繼續(xù)道:“我懷疑是臨親王。我之前就聽姑父說,臨親王這陣子老在府中設酒宴客,其中也宴請過扈親王,扈親王在京中貴胄中,向來沒人看得上,臨親王以前也沒聽過與扈親王有舊交,怎么現在好端端的,突然跟他走動起來?”</br> 云承稚的懷疑不是沒道理,柳蔚抬眸,掃了周圍一圈,問:“找過你姑父了嗎?”</br> 云承稚搖頭:“外頭的仆從說,姑父今早去了汝降王府,現在還沒回來。”“</br> 那他應該也收到消息了。”柳蔚吐了口氣:“千孟堯那邊,盯得不比你松。”云</br> 承稚點點頭,又問:“姑姑,你說,臨親王是真的找到了嗎?”幾</br> 百年前的舊址,真的還能找到嗎?柳</br> 蔚聳肩:“誰知道呢。”轉而又道:“不過他如果當真利用扈親王偷潛出京,那么想必,就算沒發(fā)現全部,也有了點蛛絲馬跡,盯緊他吧,有希望的。”</br> 云承稚頓了下,又開始擔心:“姑姑,你說若臨親王知道咱們一開始就是騙他,會不會生氣啊?”</br> “不會。”柳蔚笑的很友善:“要是真的找到了,我們全家,都會很真誠的向他道謝啊。”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