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柳蔚自己,現(xiàn)在也受驚不小。</br> 她說完這句話,便沉默的將過去的事,一樁樁,一件件在心中重過一遍,唯恐自己有什么疏漏誤判。半</br> 晌后,她抬起眼睛,目光中多了幾分篤定:“青云國建國兩百余年,其前歷經(jīng)三代,第一代冼月朝,統(tǒng)世五百年,后被白孟朝所覆,而后白孟朝起,歷時兩百年,被一海外族人,赤玄族所滅,赤玄皇族姓云,但他們沿用的族徽,卻是冼月朝的字,那個字,用后世的解說,就是“紀(jì)”字,但在冼月朝的文化里,“云”與“紀(jì)”應(yīng)該就是同一個字,由此,我可以大膽的得出結(jié)論,其實早在一千四百多年前,冼月朝還在世時,中原兩岸,就是相通的,而赤玄朝的人,就是冼月朝的后人。”</br> 紀(jì)南崢聽著她的話,目瞪口呆,完全是懵的。</br> 柳蔚看著外祖父,解釋道:“當(dāng)初容棱替我找尋過身世,可我們找到的信息,卻都是與赤玄朝有關(guān)的,我與容棱一度都認(rèn)為,紀(jì)家就是前朝遺民,也正因如此,兩百年來,紀(jì)家才會一直被朝廷通緝,但后來,我們發(fā)現(xiàn)了更多的事……”之</br> 后,便是柳蔚冗長的訴說。</br> 紀(jì)南崢聽在耳里,思緒卻已飛散。</br> 紀(jì)南崢是地地道道的紀(jì)家人,他經(jīng)歷過朝廷的圍捕,目睹過族人的哀鴻,他們最后能安穩(wěn)的進入嶺州,建居落戶,是用無數(shù)親人的性命換取的安寧,也正是因為朝廷無休無止的追捕,族老們無可奈何之下,才提議,他們一定要離開青云國,紀(jì)家先祖是從海外而來,族老決定,他們要探尋海外,找尋回家的路。這</br> 便是紀(jì)南崢等一干青壯,踏上尋海之路的原因。</br> 只是后來,危難發(fā)生……其</br> 他人命喪大海,僅僅只有紀(jì)南崢一人存活……</br> 當(dāng)然,事實上不是一人,是兩人。紀(jì)</br> 南崢被困仙燕國,另一位族人,帶著從兩江抵達魔鬼海的地圖,負(fù)傷回到了紀(jì)家。</br> 其實紀(jì)南崢已經(jīng)完成任務(wù)了,不管仙燕國是不是紀(jì)家先祖的祖國,但若是能將紀(jì)家所有人都接到仙燕國來,那他們便能逃過青云國皇室的追捕,他們便能重見天日,正正經(jīng)經(jīng)的生活在陽光下,再也不用懼怕巨人的屠刀,會落在他們頭上。可</br> 他被困在這兒了,大海之外的凈土,成為了他的囚牢,將他與至親兩岸分隔,再不復(fù)相見。反</br> 倒是另一幸存的族人,帶著渡海的地圖,開辟了另一個故事。</br> 柳蔚仔細的將赤玄朝的事說給外祖父聽。紀(jì)</br> 南崢聽完后,久久不能平靜,過了好半晌,他才盯著外孫女的眼睛,問:“若一切正如你所猜測,那我們現(xiàn)在,又該怎么辦?”</br> 柳蔚沉默著,在思考。其</br> 實,柳蔚的看法很直接,她堅持認(rèn)為,赤玄朝就是冼月朝,冼月朝在一千四百年前于中原大陸開辟王朝,一千多年前,滄海桑田,當(dāng)時的地表情況是什么樣,誰也不知道,柳蔚大膽的假設(shè),如果當(dāng)時相隔魔鬼海的兩片大陸,其實是相連的呢?</br> 若是當(dāng)時,海外人就知道,穿過大海,就有另一片陸地,他們會怎么做?</br> 他們過去征戰(zhàn)開辟了,他們統(tǒng)治了當(dāng)?shù)氐淖∶瘢⑶覄?chuàng)造了一個偉大的皇朝,他們自稱冼月,他們用著異于中原的文字,他們很古老。冼</br> 月朝在中原統(tǒng)治了近五百年,而這五百年時光,世界正在改變。</br> 時過境遷,風(fēng)云驟變,魔鬼海或已不再是以前那個能輕易穿渡的江流,它變得高深莫測,它將兩片大陸分隔得越來越遠!</br> 若真是如此,那這個時候,冼月朝的人,便已經(jīng)無法頻繁的穿越兩岸,可留在中原他們就安全嗎,不,他們受到了中原當(dāng)?shù)孛褡澹酌献宓墓簟0?lt;/br> 孟族將中原大陸,從海外異族手中搶奪回來,但他們剛剛蒙化,武器與戰(zhàn)斗力,遠不足海外人族。</br> 故此,在歷時兩百年后,白孟朝又被同樣從海外而來的赤玄朝給攻破了。</br> 赤玄朝剛來中原時,魔鬼海或還能渡流,可壞就壞在,赤玄朝統(tǒng)世了四百多年……</br> 四百年,整整四百年,之前便已經(jīng)越發(fā)神秘的魔鬼海,經(jīng)過四百年,可能更加變得不近人情,最后,這片大海甚至關(guān)上了大門……魔鬼海,將兩片大陸,徹底割裂成兩個世界。</br> 柳蔚承認(rèn)自己的想法可能有些荒唐,但她從來不懷疑時光對世界的改變,地震,海嘯,山崩地裂,這個世界,每一刻,都與過去的一刻不同,這是毋庸置疑的!赤</br> 玄朝的人回不去海外了,他們只能落戶在中原。第</br> 一代赤玄朝人或許還知道自己的來歷,知道自己的目的,但日子越來越久遠,他們開始分不清自己的身份,最終,他們苛捐雜稅,民不聊生,將中原禍害得狼藉一片。紀(jì)</br> 家人為何會在魔鬼海已經(jīng)閉不見客的情況下,來到青云國,這里的緣由柳蔚還想不到,或許等找到了狼族后人,就會有答案了。</br> 但不可否認(rèn),抵達青云國的紀(jì)家人,是無辜的,他們平白無故的被皇朝更替的流彈所傷,遭到了無數(shù)不該自己承受的攻擊。柳</br> 蔚相信,一開始赤玄朝的末代皇帝萬翰帝,就沒安好心。</br> 萬翰帝的江山被義軍占領(lǐng),他假說有什么寶藏,最后畫了數(shù)天數(shù)夜,暴死在宮中,卻什么都沒畫出來,他留下了一個懸念,他給了容氏義軍一個胡蘿卜,他用這根吊在驢腦袋前的胡蘿卜,出了一口惡氣,讓義軍統(tǒng)領(lǐng)容長鵬,也就是容棱的先祖,氣得要命,又拿他一個死人沒辦法。</br> 萬翰帝任性了一把,付出了自己的性命。卻</br> 不知,在這之后,更多人,也為此付出了性命。</br> 萬翰帝的皇后,正是流落青云國的紀(jì)家人所生的后代,通過末代皇后的娘家,順理成章的找過去,紀(jì)家在劫難逃。</br> 之后便是紀(jì)家人的逃亡,直到數(shù)十年前,柳蔚的母親,紀(jì)夏秋,因為夫君的身亡,腹中兒女的危在旦夕,她畫出了第一幅藏寶圖。</br> 這副藏寶圖,根本不是尋找寶藏的路,這是除了紀(jì)南崢之外,另外一位存活下來的紀(jì)家族人,帶來的魔鬼海地圖,這張地圖是個半成品,因為海難的發(fā)生,圖的末尾僅僅只是到達魔鬼海。這</br> 幅地圖被皇室奉若至寶,之后,紀(jì)家還有一位女眷也畫出了同樣一幅圖,她就是柳蔚的族姐,容矜東的生母。兩</br> 張一模一樣的圖,其實都不是魔鬼海的原圖,一開始負(fù)傷的族人帶回圖后,紀(jì)家人應(yīng)當(dāng)就從中做出了修改,告誡了族中其他人,要他們背誦了這張假圖,而真正的圖,他們送到了岳家手里。岳</br> 單笙姓岳,不姓紀(jì),東西放在岳家,無疑是最安全的,但或許就因為如此,岳家才會飛來橫禍,最后的最后,反倒是出外找尋妹妹的岳單笙,茍活了下來。這</br> 張原圖,最后刺在了鐘自羽背上,又被岳單笙生生撕下,拿回到身邊。一</br> 切的故事都圍繞著所謂的藏寶圖。可</br> 實際上,根本沒有什么寶藏,連圖,從一開始都是假的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(nèi)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(jīng)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(fēng)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(fēng)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(nèi)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