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段古志,是后人對那段流傳于先古時期的文明進行的記載,記載的來源已無從考究,但內容,卻非常有意思。</br> 彼一生于林之夷,族與物睦,或相太親,且成契,物信人,人近物,人始以物與造物之才應,推節氣候,水旱災眚,后叢民,以其首瞻,時移世異,夷為稱神也。意</br> 思就是,有一個生長于山林野牧之地的民族,族內眾人與動物比鄰而居,或是雙方太過親近,不知不覺,便形成了一種默契,動物信任人,人也親近動物,人開始通過動物與大自然的一些本能反應,推算氣節氣候,天災人禍,后來附近的山民便開始以這個民族馬首是瞻,隨后,這個民族便被稱為了神族。</br> 但實際上,因為一開始思想蒙化,坐井觀天,那山族中人其實是很落后的,所謂的稱神,也只是范圍局限的一種崇仰,而那個民族在沒有找準種族定位前,是叫做狼族。</br> 狼為群居動物,性兇猛,對摯愛忠貞,這是一種美好愿望,民族的首領,希望自己的族人能同時擁有狼一樣的品性,與狼一樣的悍氣。古</br> 志只有半頁,后面便是介紹狼族與伴月翼犬的關系。人</br> 人皆知,狼喜歡嗥叫,尤其喜歡對著月亮嗥叫,狼與月,密不可分,忠與犬,同樣密不可分,伴月翼犬的名字,由此而來。</br> 而這只伴月翼犬,說的卻是一只由族中晚輩豢養的雀鳥。</br> 那是一只說不出品種的怪鳥,眼睛是金色的,身形高大,美麗鮮艷,那只鳥做出的最大貢獻,便是救下了整座山中,一千九百名生靈的性命。夏</br> 暑,日燒其枯,火延廣,一山荒矣。</br> 一個炙熱的夏季,太陽燒著了干枯的樹木,引起了一場山林大火,火勢蔓延之大,燒了足足二十天,整片山都荒了,但人卻一個沒死,全因為那只雀鳥提前洞悉大難,帶領所有人緊急撤離,一些不相信雀鳥示意的人,本不打算走,最后卻是礙于狼族首領的權威,不得不跟著撤離,事實證明,他們撿回了一條命。雀</br> 鳥不止救了人,還救了生于山中的所有動物,它被稱為仙鳥,神雀,而這只雀的后代,據說,協助了仙燕國的始祖皇帝,創立了不朽的帝國。可</br> 以說,是這只雀鳥的威名,使得名不見經傳的狼族,被越發神化。</br> 而一次的神化,造就的就是更多的所謂傳言。有</br> 人說神族人個個精通獸語,能馭獸而戰,與天地溝通。有</br> 人說神族人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,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熱。還</br> 有人說,他們根本就是神,所謂的族,只是一個籠統,其實那片山林,就是所謂的瑤池仙境。此</br> 起彼伏的流言,將這個原本平平無奇的山中民族,吹噓成只手遮天的通天大能,其中究竟哪句是真的,哪句是假的,已經無從考究,但五老爺這位朋友,是位對舊史非常感興趣的學者,他抽絲剝繭,翻查不少孤本善文,最終得出了這么一個與正史描述最為接近的過往。柳</br> 蔚將這半頁手札看了又看,其中關于那神雀救人的段落,更是反復研讀,看完后,她仰頭,問向容棱:“你認為呢?”</br> 容棱在她旁邊,將那本手札拿過來,前后幾頁也翻了翻,卻都是些凌亂的草藥名,再沒有與狼族的相關內容。</br> “或許……”沉吟許久,容棱才道:“是該再去一次國象監。”</br> 不過他又補充:“我同行。”</br> 之前沒同意柳蔚再訪國象監的決定,就是擔心她會涉險。可</br>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,要尋找答案,國師那里是唯一的捷徑。</br> 能精準的叫出“伴月翼犬”四個字,國師知曉的,肯定會比這手札中描述的多,那他同行,也只是盡量將危險指數降到最低。</br> 柳蔚一個人去,他不可能放心。柳</br> 蔚倒覺得容棱太小心了,那個國師她上次看過,一頭白發,都得病了,看起來也細胳膊細腿的,又沒什么武藝,還能跟她動手不成?</br> 不過容棱做事總是考慮周全,她早已習慣了。</br> 反正,不管做什么,他都是為了她好,她知道。</br> 說干就干,第二天,柳蔚和容棱就大搖大擺的去了國象監。國</br> 象監的外殿是道觀制,每日辰時二刻開門。</br> 柳蔚夫妻到的時候,國象監門外已經等著不少零散善信,等門打開時,善信們魚貫而入,柳蔚與容棱也混跡其中。“</br> 來都來了,我去上柱香。”柳蔚小聲道:“上次借了三清祖師的勢,騙他們擲杯,怪不好意思的,我去認個錯。”</br> 這回是真的認錯了,柳蔚先給三尊法相磕了頭,又虔誠的進了香,再起來時,就看到容棱走到了她身后。</br> 香堂煙重,容棱本來在外面等,怎么進來了?柳</br> 蔚正想問他,就見他咳了一聲,低眸,抬指摸了摸高挺的鼻梁。</br> 柳蔚愣了一下,往堂外看去,就見不知何時,香堂窗戶邊,緊緊促促的圍了不少小道士,這些小道士手里都拿著拂塵,一看就是剛下早課,要去用膳,他們你挨著我,我挨著你,都往里頭張望。柳</br> 蔚聽到其中一個小道士問他同伴:“是那位居士嗎?就是他連擲十數次圣杯?”</br> 同伴則十分篤定的點頭“對,就是他,他化成灰我都認得,我那天親眼看見了,他就是長這樣!”</br> 柳蔚:“……”</br> 小道士們發現正主看不過去了,又連忙一窩蜂的跑走,就像被雷風驚起的麻雀,看得柳蔚哭笑不得。柳</br> 蔚笑著對容棱道:“他們怎么這么可愛。”</br> 話還未說完,就見前路被堵了,抬眸一看,一位中年道人立于此,一臉嚴肅的盯著他們。柳</br> 蔚認得他,正是那日領她給法相磕頭,還給她擲杯的那位。</br> 柳蔚剛要開口問好,那道人卻率先問:“二位居士今日前來,不知所為何事?”</br> 柳蔚笑道:“路過便來進香,順道拜訪國師大人,道長不歡迎嗎?”道</br> 人沉默的盯了她一會兒,憋了半天,才憋出一句:“道家廣開善門,自是歡迎,只是,乍見居士,小道今晨的早膳,是不用了。”</br> 意思就是,我嘴里雖然說歡迎你,但看到你來,我飯都吃不下了!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