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:我不要你了,我討厭你!</br> 果然,在那笑了一聲之后,容棱并未咄咄逼人。</br> 柳蔚擦干了身上,換了衣服,稍稍的整理一下,便去柜子里再拿了一塊干布,走回屏風旁邊,伸手遞過去。</br> 下一刻,一只帶著熱氣和溫水氣息的大掌探過來,接過干布時,與她的手一觸即離。</br> 柳蔚收回手,看著手上的水漬,覺得有些不舒服,便在衣服上蹭蹭,擦干凈了。</br> 容棱換好衣服出來,柳蔚已經給自己倒了杯茶,坐在椅子上喝著茶。</br> 柳蔚穿上了男裝衣服,可頭發因為濕潤,并沒束起來,更沒結成髻,只是披散著。</br> 按照正常女人的發長,柳蔚的頭發是偏短的,正常的古代女子,發長怎么也要到腰,她的卻只是到背而已。</br> 這與柳蔚常年男裝扮相有關,男人的頭發,不用太長。</br> 柳蔚看到容棱出來,臉上還有被熱氣蒸過的微紅,她垂下首,順手也為他也倒了杯茶。</br> 容棱走過去,坐在她的身邊,端起那杯茶。</br> 茶是半個時辰前惜香沏的,這會兒已經涼了,但口渴時,喝茶并非品味,不過解渴。</br> 半杯茶喝過,容棱道:“小黎知道你回來,定會高興。”</br> 柳蔚蹙蹙眉,茶也不喝了,站起來,道:“不用催我,我這就去。”柳蔚說著,便往外走。</br> 步子剛邁開,手腕便被一只大手箍住,柳蔚轉首,便對上容棱有些慵懶的淺笑:“一起去。”</br> 不知是不是剛沐浴過的原因,此刻的容棱,不似平常的森冷鐵硬,他頭發濕漉,衣衫隨意,瞧著,莫名有幾分散漫。</br> 說到底,他只是個二十多歲的男人。</br> 在現代,三十而立,在古代,他卻已經是手握重兵,統領整個鎮格門的大人物了。</br> 柳蔚有些不舒服的扭開他的手,沉默的往外走。</br> 容棱在身后跟著,兩人出了房門,隔壁便是小黎的房間。</br> 將房門推開的下一秒,一道黑的影子,便撲了過來,柳蔚眼皮也沒抬,喚了一聲:“珍珠。”</br> 直沖出來的珍珠穩穩的急剎住車,翅膀在空中停了幾瞬,黑的身子在黑夜中幾乎看不見,唯獨那雙綠光亮的眼睛,突兀的亮著。</br> 知道不是壞人,珍珠下一刻便歡歡喜喜的飛過來,小身子落在主人的肩膀上。</br> 柳蔚摸了摸珍珠的小腦袋。</br> 容棱已經走到桌前,點上蠟燭。</br> 房間里亮起來,睡在床上的小黎卻并沒醒,珍珠從柳蔚肩上飛起,朝床榻飛去,最后落在床頭的枕頭邊,在那兒刨了一下,刨出一個小坑,把自己窩在里面,乖乖坐好。</br> 容棱道:“珍珠每晚都陪小黎睡。”</br> 柳蔚瞥容棱一眼:“我怎么聽說,你答應了小黎你要陪他睡?”</br> 容棱神如常,卻將手突然伸向她。</br> “干什么?”</br> 容棱掀開袖子,露出一截胳膊,柳蔚輕而易舉便看到他胳膊上有幾道略微眼熟的抓痕。</br> 由于太眼熟了,柳蔚不用猜也知道這是誰抓的。</br> 她咳了一聲,拍開他的手,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走向床榻。</br> 床上,小黎還是沒醒。</br> 柳蔚知道自家兒子有多沒心沒肺,一旦睡覺,便半點警惕心沒有。</br> 她嘆了口氣,伸手推了推兒子。</br> 小黎沒睜開眼睛,只是非常起床氣的哼哼唧唧,然后扭著頭,裹著被子翻了個身,背對著柳蔚。</br> 柳蔚耐著性子,繼續推推他。</br> 小黎非常不高興:“不要吵我!”</br> “小黎。”柳蔚喚兒子。</br> 昏昏沉沉的柳小黎聽著熟悉的聲音,遲鈍了好幾瞬,才猛的掀開被子,坐起來,小肉爪子揉揉眼睛,睜大眼睛看向窗前的女人。</br> 柳蔚看小黎愣愣的,好像還沒清醒,不覺一笑,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:“不認得爹了?”</br> 一聲爹,讓柳小黎徹底回神。</br> “爹?”</br> “是我。”</br> “爹?”</br> “是我。”</br> “爹?”</br> “……”</br> “爹?”小黎還是不確定,不,是很不確定!</br> 柳蔚嘆了口氣,伸手摸摸小黎的腦袋,聲音放柔了些:“真的是我。”</br> 因為柳蔚靠近了些,小黎看清了她的臉龐,也聽清了她的聲音,甚至連她身上的味道,都嗅明白了。</br> 頓時,大大的眼睛里,蓄出了淚水泡泡。</br> 柳蔚愣了一下,哭笑不得:“爹只是走了幾天,你至于嗎?不知道還以為我走了七八年。”</br> “你還知道回來?”小家伙這會兒全醒了,伸出短手,往柳蔚身上一推,滿臉怨氣:“我以為你不要我了?你都不知道,我都哭死了,你不是我爹,我不要你了,我討厭你!”</br> 小黎說著,小身子躥下床,穩穩的跑進容棱懷里,嗚咽著大哭起來。</br> 容棱無奈的將小黎抱起來,拍拍小黎的后背。</br> 小家伙埋著頭,邊哭邊說:“我討厭我爹,我討厭她!討厭她!”</br> 明明知道小黎只是太生氣了,先錯的是自己,柳蔚卻還是覺得有點不舒服,她苦惱的走過去,眼神詢問容棱,現在怎么辦?</br> 容棱安撫了小黎一會兒,說道:“你爹回來了,你不想她嗎?”</br> “不想!”小家伙斬釘截鐵。</br> “不想的話,你爹就走了。”</br> 小黎猛地抬起頭!</br> 容棱說道:“她回來只是看看你,本就要走,你此刻不理她,她走了,又有好長時間見不到。”</br> 小黎頓時好糾結,他一方面很生氣,想報復報復娘親,可他又怕娘親真的走了,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再回來。</br> 這一著急,最后,小黎到底還是轉頭看向柳蔚,然后,滿臉憤恨的對娘親伸出手。</br> 柳蔚看兒子倔強別扭,偏又舍不得自己的樣子,露出笑意,過去將兒子抱過來。</br> 窩在柳蔚懷里,小黎并沒半點和顏悅,依舊惡眉惡眼,小短手卻緊緊抱住娘親的脖子。</br> 柳蔚輕聲道:“想和爹說說話嗎?”</br> 小黎想說不想,他不想讓娘親覺得自己很好哄,但他又的確想跟娘親說話,一下子,他再次糾結,最后不知道怎么回答,只好不說話。</br> 柳蔚體貼的為小黎做了決定,她看了容棱,示意一下。</br> 容棱轉身,離開房間。</br> 房門被闔上,柳蔚抱著小黎回到床上,讓小黎鉆進被子,自己也睡到兒子旁邊,后背靠在枕頭上,道:“這幾天,真的沒有想我嗎?”</br> 柳小黎還是那句:“沒有!”...“”,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