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9章爬樹爬一半，聽到自己的名字</br> 紀奉在沉默了一路后，站在渡頭，看著海岸線上那由遠而近的兩層巨輪，對身邊的柳蔚道：“有件事，我一直沒問過你，那個與你同路，且將小冰弄丟過一次的年輕人，好似一陣子，沒見到他了？”</br> 紀奉說的是柳陌以。</br> 柳蔚不太記得紀奉同柳陌以見過，當然，那兩日柳陌以都在衙門轉，或許與紀奉偶然碰面也是可能。</br> 不過，柳陌以是一個人，柳蔚并不覺得紀奉會認出什么。</br> 畢竟陌以與她的容貌，有許多差距，兩人雖是龍鳳姐弟，但樣子，的確很不一樣。</br> “你找他？”柳蔚試探性的反問一句。</br> 紀奉垂了垂眼，道：“他與你一樣，是我們紀家人。”</br> “不勞老先生操心了，您要知曉，我還愿與您說話，不過是看在紀冰的份上，我喜歡這孩子的原因，正是因為，他同我一樣，不是你們地地道道的紀家人，他的母親姓岳，與你紀家即便沾親帶故，關系也早已疏遠，因為他，我才愿意將玉佩的下落告知你們，所以，希望你們紀家，也能好自為之。”</br> 紀奉知道因為以前的不愉快經歷，柳蔚對紀家是絲毫沒有好感，心里雖然還記掛著那年輕人，但看柳蔚的表情，紀奉實在不好再說。</br> 這時，遠遠的航船已經進港。</br> 停了船后，上頭，陸陸續續有船客下來。</br> 紀冰站在很遠的港頭，眼睛亮晶晶的在下船的乘客里尋找，直到人群開始漸漸變少，他才在最后，瞧見了一個滿臉胡須的粗糙男子。</br> “刑叔！”紀冰伸長了脖子揚手，企圖讓喬裝打扮的紀邢看到他。</br> 紀邢果然看到了他，不止看到了他，還看到了站在遠處一些的紀奉和柳蔚。</br> 愣了一下，直到后面的人撞到了他，紀邢才回過神兒來往前走，他走到紀冰面前，牽住了小孩的手，與小孩一同走到柳蔚面前。</br> “好久不見。”柳蔚平靜的打了聲招呼。</br> 紀邢沒做聲，只是對她點點頭，算是招呼。</br> 柳蔚也不在意，上次在古庸府一見，她就知道這個紀邢，不是個很愛說話的人。</br> 回去的時候，也是坐的馬車，但這次，紀奉和紀冰坐車廂，柳蔚與紀邢坐在外頭的車轅上。</br> 車夫被趕到最后坐車尾。</br> 紀邢曾經來過青州，熟悉路，接過了馬韁，認真的駕著車，眼睛直視前方。</br> “你便不問問我，想說什么？”</br> 柳蔚歪著頭看紀邢，卻在視線即將相對時，紀邢又別開視線。</br> 紀邢看著遠處，音腔冷冷清清的：“她們很好。”</br> 柳蔚笑了一下，后背靠在車壁上，瞇起眼睛：“多好？”</br> “只罰了面壁。”紀邢說的是紀茶與紀槿，當日是他將兩姐妹帶回去的，雖然走時柳蔚沒說什么，但看得出，柳蔚還是有些擔心的。</br> 畢竟，紀茶紀槿犯了族規來找她，是為了完成她外祖母的心愿。</br> “還有呢？”</br> 紀茶紀槿柳蔚是關切的，但遠沒有那個還在紀家的另一個人讓柳蔚更在意，是不是跟現代的也一模一樣？</br> 紀邢停頓了幾瞬，過了一會兒，才抿著唇說：“她，也很好。”</br> 柳蔚說：“你知道嗎，人其實很有趣，比如，人在說謊時，會刻意避開主稱位，這就是個自保與自我說服的潛意識，打個比方，我要約你今日去茶樓一聚，你若不想去，想好的理由或許是，家中妻子需要你立即趕回，那你會告訴我，她要我回去，而不會說出誰誰誰要我回去，將主稱位省略，是一種極為不自信的自我表現，再如剛才，你知曉我問的是我外祖母是否安好，按照外祖母的身份，你該稱外祖母為表姑奶奶，若外祖母真的很好，你會說，表姑奶奶很好，而不會用她來代替，所以，紀兄，你撒謊了，告訴我，為什么？”</br> 在鑒別真偽這方面，柳蔚總有自己的方法。</br> 紀邢哪怕知曉，不能在這個女子面前說謊，卻還是沒能料到，一張口就被識破。</br> 吐了一口氣，這回，紀邢沒有再回避柳蔚的視線，而是直直的看著她，認真的道：“我沒有妻子。”</br> 柳蔚：“……我不是問你這個。”</br> 紀邢擰了擰眉說：“你外祖母，的確不好。”</br> “出了什么事？”找到母親與陌以后，遠在嶺州的外祖母，就成了柳蔚最后的牽掛。</br> 或者可以說，是對現代外祖母的牽掛想念。</br> “病了。”</br> “什么病？”</br> “記性。”</br> 柳蔚不明白。</br> 紀邢解釋：“有一日你外祖母醒來，開始找你外祖父，還抱著紀微，叫著你母親的名字。”</br> “你是說……我外祖母不記得人了？”柳蔚有些錯愕，腦子里閃過一個病癥，阿爾茨海默癥，也就是俗稱的——老年癡呆。</br> “并不是完全不記得。”紀邢說，“只是，好像忘了這幾十年的經歷一般，你外祖母的記憶，停在了你外祖父離家那年。”</br> 阿爾茨海默病，是一種老人常見的神經系統退行疾病，病患日常生活能力會逐漸下降,他們不認識配偶,子女,穿衣,吃飯,有的還有幻聽幻覺。</br> 古人老化年齡早，患有此病的長者不計其數，柳蔚并不意外外婆也患了此病，但知曉的同時，心里還是很難受。</br> 紀邢看她表情嚴肅，輕聲安慰一句：“紀茶紀槿都在照料你外祖母，沒事。”</br> 此時，剛好衙門也到了。</br> 馬車停下，車廂里的紀奉和紀冰走了出來。</br> 柳蔚不好再言，只眼睜睜看著三人進了衙門，頭也沒回。</br> 紀邢已經抵達，在同紀奉商量了一番后，兩人決定速戰速決，明日一早便啟程京都。</br> 紀冰便趁著夜里，爬到樹上，去偷那只白蘭蛛。</br> 紀冰他們是被安排在衙門的客房，可青州府衙門本就不是個多大的衙門，客房與客房之間的間距，更是小的只需幾步路。</br> 紀奉今日與紀邢同房，兩人在屋里說話，紀冰在外頭爬樹，那大樹的枝丫伸展得很開，紀冰爬到一半時，聽到紀奉屋里的對話聲。</br> 他本沒有在意，小孩現在只對樹頂上的白蘭蛛有興趣，卻意外的聽到自己的名字。</br> “小冰的父親，當真死了？”...“”，。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