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3章公子,他上當了</br> 老鴇立刻應著,幾乎是五體投地的貼服在地面上:“我走,我走的遠遠的,天涯海角的走,一輩子也不回來。”</br> “既然,罪你已經自己扛了,是該給你次機會。”</br> 老鴇猛地抬頭,連連道謝:“謝主子饒命!謝主子饒命!”</br> “起來。”</br> 老鴇不敢起,依舊跪在那里,頭埋得很低。</br> 付鴻達嘆了口氣,將桌上的那盞茶杯拿起來,往里頭摻了點熱水,蹲下身,半晌,才遞給老鴇:“喝口水,平靜一下。”</br> 老鴇顫顫巍巍的接住杯子,盯著那冉冉冒著熱氣的杯沿,一時沒動。</br> “怕我下毒?這杯水,你不是方才喝過?”</br> 老鴇忙說不敢,捧著杯口,一股腦喝了一半。</br> 看她喝的差不多了,付鴻達親手將她拉起來,道:“趁著天還沒亮,去收拾行李,最好城門一開立即離城,記住,一輩子都不要回來。”</br> “是是是,一輩子不回來,一輩子不……”承諾的話還沒說完,老鴇猛地眼睛一凸,雙手卡住自己的脖子,整張臉迅速漲成紫紅,接著,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付鴻達,那雙眼睛里彌漫著無論如何也不敢置信的驚恐。</br> 付鴻達就在老鴇這詭異的視線下,輕輕的笑了聲,嘴里呢喃一句:“一輩子,不要回來……”</br> 一盞茶的功夫后,待確定老鴇已經徹底咽了氣,付鴻達才朝門外喚了聲:“進來。”</br> 阿平推開房門,進來時,眼睛看了下已沒有呼吸的老鴇,這才走到付鴻達跟前:“主子。”</br> “人收拾了,明個兒開始,這千喜坊,就是你當家。”</br> 阿平掩飾住臉上喜悅的笑容,低著頭,重重的應允:“主子放心,小的知曉該怎么做。”</br> 付鴻達起了身,直步往門外走,走到一半,卻又停下,回頭問:“天亮后叫上白心,讓他去趟付府。”</br> 阿平一愣:“主子是打算……”</br> “白心不是想進門嗎?付子言多一個妾室,也礙不著什么,讓她上門直接找大少夫人便是。”</br> 大少夫人,自然就是付子言的嫡妻,付子言如今是暈著,做不了主,但大少夫人,是可以開口抬姨娘的。</br> 阿平聽著主子這么說,心里明白,這位大少夫人,必然也是以主子馬首是瞻。</br> 付鴻達在天亮之前回了府,如平日一般,辰時開始接見各鋪面管事,已時前將事情處置完,而后直接去付老爺子院子。</br> 這會兒付老爺子還未醒,但昨日因借兵一事氣病了,今日的第一碗藥,得已時喝,要由付鴻達親自喂。</br> 藥送過來時,付鴻達手里正拿著賬本看,聞言將賬本挪到一邊,端著藥,進了里屋。</br> 付老爺子被搖醒時,眼皮還有些沉,看著那碗泛著苦味的藥,問:“什么時辰了?”</br> “父親,已時了。”</br> 付老爺子沒說話,慢慢喝了那碗藥,又躺回床上,道:“午時,叫我起身。”</br> 付鴻達問:“您可有什么要事?大夫說,您這兩日最好靜養。”</br> “去趟布政衙門。”</br> 付鴻達皺眉:“還是為了昨日那事?父親,還是將大哥叫來,您親自過去,這路途顛簸,定要損身子的。”</br> 付老爺子沒答應,只擺擺手,又睡下了。</br> 付鴻達看說不聽,也不說了,出了里屋,去外面繼續看帳。</br> 已時三刻,付鴻天過來給老爺子請安,意料之內的沒見著老爺子,卻挨著付鴻達坐下:“四哥,有個事兒,弟弟想同你說。”</br> 付鴻達頭都沒抬,隨口問:“何事?”</br> “關于民安街那間古韻齋的事。”</br> 付府在民安街那條古董街上有三間鋪子,其中經營得最好的,就是古韻齋,今個兒早上付鴻達見了古韻齋的掌柜,知曉昨日賣出去一件前朝的玉筆洗,據說是前朝皇帝用過的,凈利潤有六百兩,算是這個月賣的利潤最高的一件。</br> “古韻齋怎了?”</br> 付鴻天搓搓手,面上露出兩分貪婪:“我聽說,這陣子,前朝的古董,賣的都挺好的,我這里,有件前朝公主用過的玉簪,昨個兒我去古韻齋,掌柜的卻愣是不收,說是東西看不出真假,不敢收,四哥,你是知曉我的,我雖是沒什么本事,朋友卻不少,這東西真是肯定真的,我不是想著,賣到古韻齋,四哥你隨便給我點銀子,您再一轉手,至少能多賺兩百兩嗎,便宜自家人。四哥,這玉簪我帶來了,您要不要看看?”</br> 付鴻達聽到這里,將手里的賬本闔上,抬眼瞪著付鴻天:“又缺錢了?”</br> 付鴻天干笑著說:“不是我,是我家那個,她娘家有弟弟患了大病,要回去救濟,我這不是才想,給她允個幾千兩,她帶回去,也有面子,省的還以為她嫁給我,過得多不如意。”</br> “對弟妹你舍得花幾千兩?”付鴻達也不再繼續點破,嘆了口氣:“玉簪我看看。”</br> 付鴻天忙把玉簪拿出來。</br> 付鴻達轉著那玉簪看了一會兒,玉倒是正經的紫玉,看做工也有些年頭了,但是不是前朝公主用過的,不敢肯定。</br> 付鴻達理解掌柜的顧慮,這種東西,店里肯定不敢隨便收,尤其這東西也不知是付鴻天哪里找來的,來路不清楚。</br> “你打算賣多少?”付鴻達問。</br> 付鴻天手指伸了伸,比了個八,又改成了七:“七百兩。”</br> 付鴻達將簪子還給他:“兩百兩。”</br> 付鴻天叫喚:“四哥,我的親哥哥欸,您也不能讓弟弟虧老本啊,咱們都是一家人,您往店里一放,這簪子少說能賣上千兩,您權當幫弟弟一把,好不好?這恩情,弟弟肯定是一輩子記下的。”</br> 付鴻達和付鴻天不是同一個娘,但因著都是庶出,自小也算是扶持著過來的,看付鴻天這不依不饒的架勢,付鴻達也知道,這個忙,自己還真得幫,最后,付鴻達只能道:“東西只值兩百兩,但我可以借你五百兩。”</br> “這借,不是要還?”付鴻天不樂意了。</br> 付鴻達冷聲說:“那你走,值不值價,古韻齋都不買了。”</br> “這……”付鴻天咬咬牙,還是應了:“成,就兩百兩,我再厚著臉皮跟哥哥借五百兩,保準還。”</br> 打發走付鴻天后,付鴻達捏著那簪子,看了兩眼,就對門外的下仆道:“找個錦盒過來。”</br> 下仆很快拿來盒子。</br> 付鴻達將簪子放好,說:“給四夫人送去。”</br> 簪子之事過去,付鴻達看了看時辰,便去叫付老爺子起身。</br> 而另一邊,付鴻天拿著銀票出了付府,拐了好幾道門墻,終于到了菜市口旁邊一處院子。</br> 剛一進院子,里頭兩個彪形大漢就出來,兇神惡煞的把他押住。</br> 付鴻天連忙將銀票拿起來揚,嘴里咋咋呼呼的喊:“我帶了錢,帶了錢,幾位大爺饒命!饒命!”</br> 大漢一把搶走銀票,點了點,哼笑道:“五老爺果真說到做到,銀子哥兒幾個收了,下回,您可得早點。”</br> 付鴻天咬牙切齒的問:“你們,你們不是說給了銀子,就將東西給我嗎?東西呢?”</br> “東西?”大漢從懷里摸出好幾封情信,笑呵呵的:“五老爺勾搭嫂嫂時,就沒想過會有被人發現的一天?就沒想過,為了堵口,有這破財消災的一天?”</br> “昨日就給了你們兩千兩,今日又給了七百兩,你們還想怎么樣!”</br> “現在不想怎么樣,往后哥幾個再缺錢了,自會再找五老爺。”</br> 這是打算長期訛詐了。</br> 付鴻天頓時被黑云罩頂,氣得渾身發抖。</br> 奈何他動武打不過,又不敢將此事聲張,請野路子的朋友出面替他將信拿回來,最后,離開時也只敢在門口朝里頭呸吐沫。</br> 等到付鴻天走遠,兩個大漢確定隔墻無耳,這才走進里屋,對著屋內男子恭恭敬敬的道:“公子,他上當了。”</br> 容棱緩慢地將手里的茶盞擱下,起身,道:“明日,照舊。”...“”,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