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7章聽說是可以留人過夜的地方</br> 他擔心那位看起來不像好人的柳大人會對十六叔做什么事,他迫切的想一探究竟。</br>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身邊的青年輕聲問道。</br> 紀冰不太想搭理這人,他的紅蛇蟻就毀在這人的手上,他要不是還未長大,體力個頭都跟不上,早就沖上去,跟著人打起來了。</br> “小孩兒?”沒得到對方的答案,柳陌以以為他沒聽到,又喊了一聲,見對方還是沒反應,直接伸手推了他一下。</br> 柳陌以這一推,手勁沒收住,紀冰本又是個不怎么有重量的孩子,直接被推得歪了身子,登時就憤怒了。</br> “紀冰!”他惡狠狠的說出自己的名字,滿臉不甘不愿。</br> 柳陌以卻贊揚道:“冰,是個好字,你母親為你取的?”</br> 母親?</br> 從小到大,并未見過親生父母一面的孩子,沉默了一下,片刻又抬起頭,淡淡的說:“大叔說,是舅舅取的。”</br> 柳陌以伸手將那正傻乎乎追著自己尾巴的小土狗薅過來,擱手底下,順毛摸摸,道:“海瓊只語三月冰,不龕君子吟九天,你舅舅想你做個仰吟九天的大人物,他對你的期望很高。”</br> 紀冰并沒聽說過自己名字的來歷,他不太懂那兩句詩,于是,難得的,他對殺他紅蛇蟻的兇手不恥下問:“海瓊是什么?”</br> 柳陌以揉揉他頭上的軟發,道:“這兩句,是我一位兄長所作,他是位胸有鴻溝,氣吞天下的真君子,他常道,天下不平,自以揚之為平而平,你這名字,若是讓他聽見,保準也會令他眼前一亮。”</br> 紀冰皺了皺眉,語氣古怪的道:“我以為,是因我乃冬日誕生,母親生下我時,剛好下了那年第一場雪,冰天雪地,所以取名紀冰。”</br> 柳陌以道:“姓名是父母給孩子一生中送上的第一個祝福,包含著他們對孩子無盡的期盼與憧憬,怎會如你所想的那般簡單。”</br> 紀冰垂下眸子,認真的思索著什么,一時沒有說話。</br> 柳陌以擼狗擼了好一會兒,看那肉嘟嘟的小狗翻仰在地,蹬著四條腿,歡脫的晃來晃去,不禁去抓住小狗的前腿,拉在手里捏了捏。</br> “老板,你這狗兒叫什么名兒?”</br> 燒餅店的老板隔著門,回了一句:“一只。”</br> 柳陌以問:“什么?”</br> 老板探出頭,道:“這小狗的娘懷了一窩崽子,沒想到生的時候難產,生了五只,只這么一只活下來,所以就叫他一只。”</br> 柳陌以登時有點心疼,抱起小狗,任著無憂無慮的狗兒在他懷里撒歡。</br> 紀冰此時也抬起頭,看著青年懷里,那讓他不敢興趣的小狗,問老板:“叫它一只,不是時刻提醒它,五個兄弟,就它一個活了,其他哥哥弟弟都死了?這不是往它傷口上撒碎辣椒嗎?”</br> 燒餅店老板噎了一下,明顯沒想到這小孩這么理解,有些嘴笨的道:“叫它一只,是想讓它代替它兄弟活下來,好好長大。”</br> 紀冰不依不饒:“聽著還是像在戳它心窩子。”</br> 老板不耐煩了:“它就是只狗,聽得懂什么?”</br> 紀冰反問:“既然聽不懂,為何還給它取名字?”</br> “那也得稱呼它啊,自家的狗,哪有不取名字的。”</br> “可你用它兄弟的死來稱呼它,想過它會不高興嗎?”</br> “你……”老板說不出話了,他現在壓根不想理這個神神叨叨的小男孩,還因為生氣,他直接把氣撒在帶這個小男孩過來找茬的大人身上:“你買燒餅嗎?不買別在門口堵著我做生意。”說完又喚了聲:“一只,回來,別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走得近,回頭把你拐走剝了皮吃了。”</br> 柳陌以莫名其妙的被老板仇視。</br> “一只”雖然才幾個月,但是認主了,主人一叫,立刻毫不留戀的從柳陌以懷里跳出來,撅著屁股就進了店門。</br> 柳陌以空虛的蹲在門口,看看小黃狗一去不回頭的身影,又看看身邊小孩嚴肅的小臉,半晌,吐了口氣,又按了按眉心。</br> 柳陌以帶不動這個小孩,想給他送回去,可剛起身,就聽到邊上有人喚:“紀小公子。”</br> 柳陌以回頭,就看到燒餅店右邊的客棧里,跑出來一個書童模樣的少年。</br> 少年背上背著小書囊,看到紀冰,歡快的打了招呼,然后整個人都竄上來:“好巧啊紀小公子,我還以為看錯了呢,您怎么在這兒?紀老爺呢?”</br> 紀冰想了好一會兒,才想起此人是誰,不確定的回:“黑豆?”</br> 黑豆咧著嘴笑:“是我,紀小公子還記得我呢。”</br> 紀冰點頭,表示記得,而后道:“爺爺還在衙內。”</br> 黑豆指指自己出來的客棧,說:“我家公子正要去千喜坊舉辦的詩畫大會,規定可以多帶幾位好友前往,但我們在青州人生地不熟,也沒什么認識之人,紀小公子與紀老爺若是無事兒,不若一同去玩玩,聽說那千喜坊里的糕點,可好吃了。”</br> 紀冰下意識的拒絕:“不……”</br> “詩畫大會?”紀冰剛說一個字,話頭就被身邊的青年打斷:“青州的詩畫大會,有哪些人參加?”</br> 黑豆不認識這位公子,但對方看起來文質彬彬,衣著華貴,一看就不是普通人。</br> 沒敢怠慢,黑豆立刻拿出自家公子的請帖,雙手遞上去。</br> 柳陌以接過那請帖,看了一會兒,抬頭問:“得冠首者,可在千喜坊免費入住一個月?這千喜坊是客棧?”</br> “應該是。”黑豆也不知道,含含糊糊的說:“聽說是可以留人過夜的地方。”</br> 柳陌以覺得那就是客棧,便對身邊小孩說:“你去不去?”</br> 紀冰當然不去,他又不會作詩,去干嘛,況且他現在心系十六叔,對別的事都不敢興趣。</br> 正說著,那邊的客棧里,又走出來一人。</br> 黑豆看到人,立刻揚聲喊:“公子,公子這兒呢。”</br> 南陽慢條斯理的走過來,走近了,他才發現在船上住自己隔壁那位小公子竟然也在,打了個招呼。</br> 紀冰對其躬了躬身,算是回應。</br> 黑豆道:“公子,紀小公子要與咱們一塊兒去千喜坊,您不是還有多的名帖嗎?”</br> 南陽瞪了黑豆一眼,道:“那千喜坊在哪兒你我都不知曉,怎好帶著紀小公子到處跑?若紀老爺子找不到孩子,該擔心了。”</br> 黑豆也覺得自己莽撞了,不好意思的望向紀冰。</br> 紀冰覺得沒關系,就道:“我本來也不打算……”</br> “我知曉千喜坊在何處。”柳陌以突然插嘴說。...“”,。
三月,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,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著沉重的壓抑,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,墨浸了蒼穹,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,彼此交融,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,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,在人間回蕩。</p>
,。血色的雨水,帶著悲涼,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,有一座廢墟的城池,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,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,萬物枯敗,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葉,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,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,一輛殘缺的馬車,深陷在泥濘中,滿是哀落,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,掛在上面,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,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,似乎殘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,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,衣著殘破,滿是污垢,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,一動不動,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,襲遍全身,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,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禿鷲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,半點風吹草動,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,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,機會到來,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,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,,。,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