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世鈞抱著孩子,仍是沉浸在找到孩子的喜悅里,一旁的齊一鳴見狀,也是感慨道:“王爺這一路風餐露宿,千辛萬苦,總算是找到了這個孩子。”
周世鈞聞言,不過是淡淡一笑,看著孩子的小臉,眉梢眼底竟透著隱隱的愛憐之色。
“王爺!大事不好了!”倏然,有侍從從外面匆匆而來,看見周世鈞后,開口便是這么一句話。
“出了何事?這般驚惶!”不等周世鈞開口,齊一鳴便是向著那傳信的侍從斥道。
“啟稟王爺,齊大人,方才從京師收到的消息,說是,是……”那侍從的額上沁著一層冷汗,他也來不及去擦,只看著周世鈞的眼睛,說道:“晉州王,和安郡王的大軍,已經逼近了京師。”
“他們想趁王爺不在,逼宮?”齊一鳴當下又驚又怒,斥道。
“正是,”那侍從咽了口口水,仍是驚慌道:“王爺,您還是快些想個法子,若是趙王趁機奪得了皇位,咱們,可就再也回不去了!”
“無妨,”相比手下的震驚與驚惶,周世鈞卻仍是沉穩而冷靜了,他將孩子交到了王太醫手里,道:“京師中還有一人,他,不會讓周世昀登上皇位。”
“王爺口中這人,不知是誰?”齊一鳴問道。
“秦時中。”周世鈞開口,吐出了這三個字。
“平恩公?”齊一鳴一震,道:“他會阻止趙王的陰謀?”
周世鈞點了點頭,他的目光暗沉,只一字字道:“若本王沒猜錯,秦時中,應該早就有了行動。”
“莫非,這秦時中是要反?”不知是誰開口,道出了這句話,此言一出,眾人臉色皆是一變。
“不。”周世鈞搖了搖頭,他慢慢踱著步子,道:“秦時中一向以功臣自居,他應該干不出這種事。”
待他說完,齊一鳴沉思片刻,道:“王爺,恕屬下直言,如今咱們已經找到了秦時中的女兒,便等于拿到了他的軟肋,等咱們將這個孩子帶回京師,便可借助他手上的兵力,逼退趙王,擁立王爺登基!到了那時……”
“住口!”不等齊一鳴說完,周世鈞便是厲聲打斷了齊一鳴的話,周世鈞眸心仿佛有火在燒般,他看著齊一鳴的眼睛,與他斥道:“要本王拿一個嬰兒去要挾秦時中,你是將本王置于何地?本王要這般做了,又與那些下三濫有何區別?”
“王爺,此一時彼一時,有句古話,量小非君子,無毒不丈夫啊!”齊一鳴還欲再勸。
“你不必再說了,秦時中乃是我大渝的功臣,曾在北疆驅除胡虜,立下了赫赫戰功,如此功臣,我周世鈞若拿人家的女兒來要挾,又有何顏面立足于這世上?日后,又有何顏面去見我大渝的列祖列宗?”周世鈞眼眸雪亮,一番話只說的十分有力,聞言,齊一鳴心下一嘆,終是低下了頭。
“王太醫。”周世鈞見齊一鳴不再說話,轉身向著王太醫看去。
“還請王爺吩咐。”王太醫一臉恭謹,在聽聞了周世鈞剛才的那一番話之后,只讓他對周世鈞更是崇敬了兩分。
“還請太醫速速治好孩子,等孩子病好,咱們就啟城回京。”周世鈞向著王太醫道。
“王爺放心。”王太醫深深一揖。
京城。
“云薇,外面到底是怎么了?姑爺臨走前,派了好多大兵,將整個宅子都是圍了起來,他是什么意思?”沈母與兒媳俱是圍在女兒身邊,沈母一臉的憂心忡忡,與女兒問道。
“是啊妹子,”朱氏也道:“你哥哥說,外面現在亂的很,趙王爺找了晉州王和什么郡王的,派兵直抵京師,就連趙王自己,也是易容出了京城,他,他是要造反逼宮啊!”
看著母親與嫂嫂皆是一臉擔憂的樣子,沈云薇連忙道:“娘,嫂嫂,您們別擔心,夫君臨走前和我說過,北疆的軍隊也快到京師了,晉州王也好,安郡王也好,他們都打不進京師的。”
說完,沈云薇又道:“至于咱們府邸外面的那些士兵,也是夫君派來保護咱們的。”
聽著女兒這樣說來,沈母方才松了口氣,她向著外面看了一眼,見沒有下人在,便是握住了女兒的胳膊,又是問道:“云薇啊,你可別騙娘親,咱們真的沒事?”
沈云薇握住了母親的手,安撫道:“娘,您放心吧,夫君的為人我最是曉得的,他已經做了萬全的安排,會沒事的。”
有女兒這樣保證,沈母剛才收回了自己的手,微微點了點頭。
朱氏看著沈云薇,卻是問道:“妹子,嫂子之前聽說,京城里還有一位齊王爺,在朝中也有不少人支持,先帝去世后,大家都說皇位必定落在趙王或齊王當中一人身上,如今趙王的大軍都逼近京師了,那齊王怎生還沒有一點兒動靜?咱們也沒聽到一點兒消息,他…….在哪?”
聽著嫂嫂的話,沈云薇的心便是微微沉了下去,她沉默了片刻,才搖了搖頭,道:“嫂嫂,齊王爺是個好人,可我,我也不知道他在哪。”
“你就沒跟姑爺打聽打聽?這外面亂成這樣,多多少少的,咱們也要知道一點兒啊。”沈母開口。
聞言,沈云薇卻是有口難言,對于自己和周世鈞之間的那些流言,母親和嫂嫂是全然不知的,她自然也不想讓她們知道,她更不能告訴她們,秦時中曾與自己十分嚴肅的說過,不許自己在他面前再提起周世鈞,如此,她又怎么能去打聽呢?
是以,沈云薇只是搖了搖頭,什么也沒有說。
“那,那小寶兒的下落,姑爺還命人去找了沒?”沈母見女兒不說話,又是將話頭引到了失蹤的外孫女身上。
她的話剛說出口,沈云薇的臉色就是微微白了下去,朱氏想要阻止已來不及,只得輕輕掙了掙婆婆的衣袖,示意婆婆不要再說下去,她知道,每次提起小寶兒,便如同在沈云薇的心里扎上了一把刀。
沈母察覺到兒媳婦兒的動靜,卻只一把將朱氏的手揮開,與女兒道:“娘知道,每次提起小寶兒,你的心都跟刀刮似的難受,你難受,娘又何嘗好受?可是云薇,一些事兒不是你難受就能回避的,就像小寶兒這事,姑爺到底怎么打算的,你要和娘說啊,免得我和你爹整日的懸著心!”
聽著母親的話,沈云薇深吸了口氣,她向著母親看去,道:“娘,我已經想清楚了,孩子……我不找了。”
那最后一句剛說完,沈云薇的眼淚便是涌上了眼眶,只竭力忍著。
“妹子,你這是再說什么?孩子不找了?”沈云薇的話說完,別說沈母,就連朱氏也是楞在了那里,滿是不解道。
“嗯,不找了。”沈云薇輕輕頷首,道:“如今,夫君萬事纏身,他既要平亂,又要扶持新主登基,數不清的事兒都在等著他去做,我再不能……讓他分心了。”
“云薇,你這說的什么話,孩子也不是你一個人的,小寶兒也是姑爺的女兒啊!”沈母道。
“娘,我想清楚了,我還有子安,子安也是我的孩子,往后的日子還長,我不能因為小寶兒,將夫君,和子安全都搭進去,一家人什么都不做,整日里的去找孩子。”沈云薇說著,眼淚終是忍不住從眼眶里滾落了下來,她想起秦時中曾經和自己說過的那些話,他說,終有一日,他會帶著她和子安離開京師,他們四海為家,去找小寶兒的下落,一日找不到,就找一日,一年找不到,就找一年,一輩子找不到,就找一輩子。
沈云薇當時并沒說什么,可她卻知道,她不能那樣做。
更何況,既是她一直回避,可也知道,小寶兒興許早已不在人世了,而活著的人,才是最重要的,她不能因為女兒,害了丈夫和兒子。
“就當,我和小寶兒沒有緣分兒。”沈云薇吸了吸鼻子,強忍著喉間的顫音,與母親嫂嫂道。
沈母還要再說什么,就聽朱氏開口道:“娘,咱們什么都別說了,妹子這樣做,自然有她的考量。”
見兒媳這樣說,沈母終是幽幽嘆了口氣,閉上了嘴巴。
晚間。
聽到外面的腳步聲,陸華濃眼皮一跳,連忙抬起頭去,就見一道清瘦的身影悄悄的鉆進了屋子,她取下了風帽,露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容。
“如翠!”陸華濃看見她,當下就是喊了一聲。
“娘娘!”如翠眼角含淚,向著她跪了下去。
“快起來!”陸華濃扶起了如翠的身子,向著她周身上下打量著,見她身上并沒什么傷痕,才略微放下了心。
“娘娘,奴婢這些日子一直在齊王的府上,這些日子齊王離開了京師,府里防范松懈了一些,奴婢才得以尋機跑了出來。”如翠握著陸華濃的手,和她哽咽道。“你沒事就好,我曾請大哥追查你的下落,倒不曾想,你會在周世鈞的手里。”陸華濃開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