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，時辰不早了，你也該休息了。”蘇景衍并沒有抬頭，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，突然問了一句。“宇起你信靈夕病死了嗎？”</br> 宇起先是愣了一下，而后搖了搖頭。</br> 看到宇起這個反應，蘇景衍卻笑了，似是自言自語：“可是好多人信了。”</br> 擺了擺手，示意宇起下去，待宇起下去后，蘇景衍抬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前方。</br> 反正他是不信蘇念語病逝的，而他心中也有了懷疑的對象。</br> 就在蘇景衍胡思亂想的時候，聽到了宇起的聲音。</br> “殿下，皇后找你。”聽到這句話，蘇景衍不帶一絲猶豫，放下手中的筆，站了起來，向外走去。</br> 來到坤寧宮。</br> 走進里屋，一眼就看到林后坐到貴妃榻上。</br> 她的臉色蒼白，沒有一點血色，眼窩深陷，顯得十分憔悴，看到蘇景衍進來，她勉強直起身子，笑著看向蘇景衍。</br> 只可惜，沒一會，身子又彎了下去。</br> “母后，你身子還沒好，怎么起來了。”蘇景衍快步走了過去，扶住林后，關切的說道。</br> “躺久了，也累的很。”林后苦澀的笑了笑，眼神無力的看向地面，“如今想想，我不就不該讓念念去和親，她才十又九歲，就先行而去，也不知道她走的時候痛不痛苦。”說到最后，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雙眼。</br> 蘇念語去世的消息，正是林后生辰那日傳了過來。</br> 她當時就昏倒在地，而后又大病一場，身子一日比一日差。</br> 還不待蘇景衍說話，她繼續說了：“景珩，你說念念會不會還在怪我遠嫁他鄉，不然我們給她寫的信，她一封都沒回過。”</br> “母后，你多想了。”</br> 也不知林后想到了什么，看著蘇景衍的目光眼中都多了一絲光芒：“明日就是念念及笄了，過段日子給她選個夫婿。”</br> 蘇景衍有些疑惑，他不知道林后為什么說這個話，蘇念語早就過及笄了。蘇景弋走了進來，手放到他的肩膀上：“母后說的對，明日念念及笄了，是個大姑娘了。”</br> 林后看到蘇景弋進來，絮絮叨叨的說道：“景行，你別光說念念，你也老大不小了，該娶妻了。”</br> 林后依然絮絮叨叨說著自己的話，兩人時不時應答幾句。</br> “好了，你們也該下去了，明日還要去學堂。”他們二人還沒走幾句，就聽到林后的聲音。“外面的風又大了，念念會不會害怕，不行，我的去看看她。”</br> 蘇景衍回頭，連忙說道：“母后，你先休息，我和皇兄去看。”</br> 林后一旁的侍女笑著說道：“是啊，娘娘，你就讓殿下他們看就行了。”</br> 她猶豫了許久，還是點了點頭。</br> 他們也知，林后的記憶十分混亂，時而正常時而不正常。</br> 兩人來到出了坤寧宮，還是蘇景弋最先開口：“太醫說，母后時日不多了。”</br> 這個結果，蘇景衍想到過，現在聽說的時候，心中不免有些酸澀。</br> 先是長久的沉默，蘇景弋再次開口：“聽聞你想去越國查清真相。”</br> 蘇景衍并沒有隱瞞，只是點了點頭：“我可不信，念念是病死的，我去的時候念念還活蹦亂跳的，等我走的時候，她就生病了，你不覺得蹊蹺嗎？”</br> “就算蹊蹺，如今她已經嫁到越國，她的生死就與我們無關，根本沒有理由查。”</br> 聽蘇景弋說出這番話，蘇景衍沒有任何驚訝的地方。</br> “皇兄……”蘇景衍張了張嘴，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出，只是搖了搖頭，“時間不早了，你也早點回去休息。”</br> ……</br> 白逸辰猛然從夢中驚醒，從床上坐了起來，下意識看向身旁，卻沒有蘇念語。</br> 心中不免有些失落。</br> “念……”</br> 還沒喊出來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，自覺的閉上了嘴。</br> 他又夢到蘇念語，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夢到蘇念語。</br> 閉上眼睛，曾經的種種就浮現在他眼前。</br> “王爺……”那個時候的蘇念語十分糾結，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，似乎在糾結該不該說。</br> 那個時候，他也沒當回事，依然做著自己的事。</br> 如今的他，想聽到蘇念語喊他，都成了一種奢侈。</br> 后來他也不知道，蘇念語想說什么。</br> 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了白逸辰的思路：“王爺……”</br> “何事。”</br> “今天帶來的人醒了。”</br> “本王知道了，明日再審。”</br> 他又重新閉上了眼睛，輕聲說道：“念念，曾經的諾言我沒有實現，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啊。”</br> 白逸辰睜開了眼睛，他看向窗外的月光，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蘇念語的樣子。</br> “念念，從今以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，不管發生什么，你我都不能分離。”</br> 可是如今，他食言了。</br> 猶豫許久，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，來到蘇念語住的玉蝶閣。</br> 推門而入，掃視一圈，他突然覺得里面冷清了不少。</br> 他至今仍記得蘇念語對他說的話：“王爺……我有了你的身孕，你要當父親了。”</br> 想到這，白逸辰的眼圈突然紅了。</br> 她還記得蘇念語說這話的時候，是帶著喜悅之情的，甚至滿心歡喜的期待這個孩子的降臨。</br> 只可惜，這個孩子才一月有余就胎死腹中。</br> 也是他，親手把自己的孩子給殺死。</br> 他突然覺得自己可笑的很，經常與蘇念語纏綿，又不想讓她有自己的身孕。</br> 這不是可笑嗎？</br> 自從蘇念語走后，他總覺得心里面少了什么東西，空落落的。</br> 他甚至還幻想過，自己一覺醒來，曾經的一切都沒有發生。</br> 他不知道蘇念語在什么地方，如今的他找不到她了。</br> 一陣風刮來，吹得窗戶嘩啦作響，白逸辰這才回過神來，看向屋內的四周，心中一陣失落。</br> 突然意識到了什么。</br> 她走了。</br> 這里，又恢復到了以往的安靜。</br> “念語，等我，我一定會找到你的。”白逸辰喃喃自語著，突然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，臉上露出一抹微笑，喃喃自語道，“過幾日，你還會在那嗎？”</br> 很快，這個想法就被自己否決。</br> “你怎么可能會在那，你想逃離那個地方，才差不多。”
三月，初春。</p>
南凰洲東部，一隅。</p>
陰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著沉重的壓抑，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，墨浸了蒼穹，暈染出云層。</p>
云層疊嶂，彼此交融，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，伴隨著隆隆的雷聲。</p>
好似神靈低吼，在人間回蕩。</p>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帶著悲涼，落下凡塵。</p>
大地朦朧，有一座廢墟的城池，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，毫無生氣。</p>
城內斷壁殘垣，萬物枯敗，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葉，無聲凋零。</p>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，如今一片蕭瑟。</p>
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無喧鬧。</p>
只剩下與碎肉、塵土、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觸目驚心。</p>
不遠，一輛殘缺的馬車，深陷在泥濘中，滿是哀落，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，掛在上面，隨風飄搖。</p>
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，充滿了陰森詭異。</p>
渾濁的雙瞳，似乎殘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。</p>
那里，趴著一道身影。</p>
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，衣著殘破，滿是污垢，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。</p>
少年瞇著眼睛，一動不動，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，襲遍全身，漸漸帶走他的體溫。</p>
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。</p>
順著他目光望去，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禿鷲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。</p>
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，半點風吹草動，它就會瞬間騰空。</p>
而少年如獵人一樣，耐心的等待機會。</p>
良久之后，機會到來，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，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